卡爾意識清醒後，首先嗅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略感熟悉的氣味使他隨後記起失去意識前，布魯斯說的醫院是什麼，“……地球人看病的地方。”

小聲咕噥被病房裡的另一人輕易捕捉，他被卡爾逗笑，“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人，生病了去醫院這種常識都能忘記。”

“出院後，你應該好好感謝我打了電話給你，”布魯斯合上打發時間的雜誌，扔到一邊，半開玩笑，“醫生說如果再晚一點，你就燒傻了。”

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出事，卡爾的視線還是從陌生天花板轉移到布魯斯身上，語氣真誠，“謝謝。”

作為送病人過來的陪同人員，一向流連宴會和派對中的哥譚闊佬難得一見地老老實實等到病人蘇醒，現在人已經確保無事，他也不用繼續多待下去，“有什麼可以聯係的親人？我讓他們來陪你。”

病床上的那個人搖了搖頭。

“朋友？”

卡爾遲疑一瞬，又搖了搖頭。

布魯斯滿臉不可思議地打量卡爾，“你究竟怎麼長大的？我是說監護人——監護人總得有吧？”

“那是什麼東西？”卡爾平靜地問。

“那不是東西，監護人是——”

布魯斯糾正完，一時又不知怎麼跟他解釋，卡爾對一些常識的缺乏出乎預料，他不確定自己說完後對方能不能被理解。

沉默片刻後，布魯斯轉移了話題，“我的管家最近一直在找助手幫忙打理花園，我向他介紹了你。”

卡爾非常遲疑地開口，他的眼睛裡閃爍著驚訝和難以置信的光芒，“希望我沒有理解錯，韋恩先生，你是想應聘我嗎？”

布魯斯微笑著點點頭，深邃的藍眼映照出床上還在打點滴的人，“他很樂意讓你去試試，我今天給你打電話，就想約你下午和他見一麵，但現在很明顯，這場會麵恐怕要推遲一段時間。”

“沒關係，我現在也可以和管家先生立刻見——”

猛然從床上起身，緊接而來的脫力感讓卡爾軟軟地跌回病床，他茫然地看著天花板，“這就是生病的感覺嗎……我討厭生病……”

“我的管家不介意多等你幾天，”布魯斯摁住又想坐起來的卡爾，毫不掩飾他的好奇問道；“我看過你的簡曆，上麵有標注你不是哥譚本地人？”

“……嗯，我來自紐約。”

布魯斯沒有忽視卡爾回答時的猶豫，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感歎，“哇哦，紐約——繁華的不夜城，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離開紐約來到哥譚？鑒於這座城市那已經糟糕透頂的名聲，你一個人在哥譚可是很危險。”

排外、混亂、罪惡之都……公眾對哥譚的第一印象從來沒有好過，他們熱愛這座城市一夜暴富的好機遇，卻也嫌棄她同時孕育出的——那滲透根基的腐爛和肮臟。

人人熱愛哥譚，人人厭惡哥譚。

正常人誰會喜歡來哥譚——這是大多數哥譚人普遍的想法，布魯斯扮演的就是那大多數人中的一位。

“我在旅行，”卡爾慢騰騰地說完，注視屋頂發亮的光源，恍諾陷入了一場回憶，“他告訴我地球很大，我應該去四處看看，我進行了一場旅行，經過很多城市才來到這裡……”

“哥譚是你的終點站？”

“不。”

白熾燈下，卡爾的臉微微發燙，“我來到哥譚，發現用來旅行的錢不夠了……所以就想停下來，找份工作，賺些錢，之後再繼續接下來的旅程。”

“很不錯的想法，你的朋友提了個好建議。”

“我也無比喜歡他的提議。”

雖然旅行途中很少與人接觸，但卡爾和小氪共同見過的風景，一步步親自丈量著腳下經過的每寸土地，看這顆星球的朝生月落——這一切都給卡爾帶來了無與倫比的新奇，更衝散了一些他的孤寂感。

但是……

“你想家了。”一直注視著卡爾的布魯斯並沒有錯過年輕人眼裡閃過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