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裡的場景還是一樣,仍然是一個像是實驗室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不是她一個人出現在這裡,有另一個人站在旁邊,與夢中的她一起注視著實驗室中央的巨大培育艙。
在夢裡,她的名字叫拉臘。
一個發音奇怪,但很好聽的名字。
“拉臘,”她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他對她說:“你知道,一旦融合開始,就無法終止,到那時,他也不再是他,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拉臘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會後悔嗎?”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不,永遠不會。”
“這也是我的回答,”拉臘的目光從未移開過培育艙,“正如我們一同宣下的誓言,喬,當我孕育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還記得那句話嗎?”
——“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為了永恒不變的自由與平等。”
他們異口同聲。
實現那個理想前,這隻是必要的犧牲。
而這一次,她也終於在夢裡看清了培育艙中的人。
那是一個孩子。
——年少,蒼白,宛如待宰的羔羊。
“瑪莎……瑪莎……”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見一臉擔憂的喬納森。
“你又在做夢了,”喬納森扶著瑪莎坐起來,喂她喝了一口水,“還是那種夢境嗎?”
瑪莎虛弱地點了點頭,她還在發燒,這一覺醒來口乾舌燥,麵對喬納森遞來的僅剩的那半瓶純淨水,她稍微喝了一點。
“傑森呢?”瑪莎問道。
喬納森挪開身體,露出被他擋住的人。
這是他們臨時找到的安全屋,密封的窗戶透不出一絲的光線,瑪莎在黑暗裡適應了良久,才在對麵的沙發上,看到蓋著喬納森的外套,縮成小小一團的孩子。
“情況很糟,如果再這樣高燒不退——”
喬納森不忍心說下去,結果會怎麼樣,他們心知肚明。
“上帝啊,”瑪莎悲傷地說,“他還那麼小,不應該跟我一樣化作這裡的養料。”
“不要想太多,親愛的,我們不會有事。”
將妻子攬入懷裡,喬納森低聲安慰著她。
他把一小塊乾癟的麵包塞進瑪莎手裡,繼續說道:“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先吃一口,我再出去看看,或許能找到一些吃的和藥物。”
“不行,外麵太危險了,那些怪物——”
“我會小心避開它們,而且我們很需要那些東西。”
瑪莎緊緊抓著喬納森,看他堅定的態度,隻好無奈地放開手,對他再次強調了一遍,“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會的,照顧好自己和傑森,我去去就回。”
喬納森吻了一下妻子額頭。
……
老鮑勃和格麗達在“午夜十二點”失蹤後的第二天,企鵝人就因為生意上的問題在那家酒吧與羅馬人發生了火拚,從酒吧到街頭,他們造成的混亂波及了好幾名無辜的路人。
根據戈登調查出的結果,企鵝人和法爾科內之所以會發生衝突,是因為生意上的一些小矛盾,至於是什麼生意,即使警方沒找到確鑿的證據,大家也都清楚——
毒品。
還是一種不知何時出現新型毒品。
而在此之前,警方分彆從斯凱弗斯的家中,以及那個被炸毀的遊樂園裡也發現了這種毒品。
他們進行了檢測,但無法分析出它的成分。
同一時間,警方接到報案,那些使用過這種新型毒品的人,從一個星期前開始,不是接二連三地失蹤,就是陷入了昏迷,其中包括已在監獄裡的斯凱弗斯。
直到布魯斯知道格麗達失蹤,他才將兩起事件聯係到一起。
今晚要不是出了點小意外,布魯斯就會好好去拜訪那兩個極有可能是罪魁禍首的混蛋。
這個世界的酒吧是和一家來自大都會的水族館拚湊到了一起。
推開沒有上鎖的大門,借助著外麵斜斜照射進來的紅色日光,他們看到室內除了一些基礎的家具和娛樂設施外,也和之前的實驗室一樣被收拾得很乾淨,隻是實驗室似乎有人定時會去打掃,而這裡就和他們之前去過的其他地方一樣,室內雖然乾淨,但落滿灰塵,設施鏽跡斑駁,看起來廢棄了很長一段時間。
矛盾。
從來到這裡,整個世界寂靜的氛圍、所看見的景象,讓布魯斯自始至終有種它們無比矛盾的感覺,但究竟是哪裡矛盾,他一時偏偏說不出來。
簡直如鯁在喉,上不去下不來。
男人看著老鮑勃和格麗達曾坐過的位置,略感煩躁地揉了一下有些刺痛的太陽穴。
腦子裡明明有很多線索,唯獨缺少至關重要的一點。
卡爾老老實實地坐在一張還算乾淨的餐桌上,進來酒吧的時候,布魯斯隨手把人放在了上麵,在與他隻有半米相隔的旁邊,就是與酒吧融合到一起的水族館。
年輕人好奇地側頭看去,用來觀賞水生生物的隧道呈半圓形,除了地麵,周圍的一切都被巨大的玻璃環繞,沒有燈光進行照明,長長的觀賞通道漆黑一片,宛若一個會吞噬所有東西的黑洞。
“布魯斯,”卡爾忽然開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隨時都可以。”
有實驗室的前車之鑒,他們來前做好了會一無所獲的打算,酒吧內部被時間侵蝕得很嚴重,想要的線索無從找起。
“那我們走吧,這裡讓我——”
卡爾無法形容那種感受。
說話的時候,他又看了一眼黑暗的隧道,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著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的地方時,胸口就會感覺缺了一塊似的,變得空蕩蕩的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