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夷音頷首,“放心,我現在沒有大礙了。”
對於崇越和阿律為了找自己而來到雲夢澤一事,墨夷音不可不說感動,倘若不是他們及時來此,或許自己真的會死在雲夢澤,她說話的態度愈發溫和,“多謝你和崇越來救我。”
阿律道:“這沒什麼,隻要你彆再撇下我就可以了,你不是說要帶我回歸元宗嗎,結果自己一個人走了。”
墨夷音溫聲應道:“對不起,我說過帶你回去,卻不想讓你和我一起陷入險境,所以沒有讓你跟來。下次不會這樣的。”
阿律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崇越咳嗽了聲,道:“墨夷,你看這人該如何處置?”
他說的是易公子,這人從被帶上船來後就一直在昏睡,是闔夢生說他隻是陷入了憶夢草的夢境中,沒有大礙,他們才把這人捆了起來,等墨夷音回來處置。
墨夷音聞言,看到還在昏睡中的易見未,眼神一沉,“這人是天機闕的弟子,他犯下大錯,自然是要將他送回天機闕,讓天機闕的人處置他。”
易見未是天機闕闕主頗為看好的弟子,甚至有望成為下一任的天機闕闕主,然而他為一己私欲,害死了不少人,換了其他人,早就除之而後快,墨夷音自己出身歸元宗,倘若就這樣殺了易見未,雖說是大快人心,但是天機闕的人找上來,卻不好交代,有越矩之嫌,所以要將他送回天機闕,讓天機闕闕主秉公處置。
崇越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好,等我們到了岸上,就想辦法給天機闕的人傳信,讓他們把這人帶回去。”
“對了,這人是犯下何錯,墨夷你似乎很討厭他?”
墨夷音的眼神卻轉向好似透明人的黃衫女子,“他做了什麼,隻怕還要問他的同伴了。”
瓊見羅從知道墨夷音被人救上來後,心裡便一直惴惴不安,本來想著那少女死了還好,自己做過的事情就無人知曉,沒想少女命大,竟然活著回來,她的靈力尚未完全恢複,而在水域廣闊的雲夢澤上,她又沒有相應的法寶,自是無處可逃。
少女的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朝墨夷音淺施一禮,“前輩,恭喜你得到寶物,還捉住了易公子,沒讓他的奸計得逞。”
墨夷音道:“不必說這些沒用的話,你和易見未是一丘之貉,說來說去,他現在自身難保,你也是獨木難支,憑你做的那些事,便是現在殺了你也不為過。”
聽到墨夷音毫不留情的話,瓊見羅立刻跪下來,抬頭時眼中已然盈滿淚水,“前輩,我自知罪無可恕,是樂隱門的罪人,前輩若是想要殺我,不費吹灰之力,可是我隻想拿到寶物再見我的師父一麵而已,這樣也錯了嗎?”
“我師父冰魂雪魄,不磷不緇,他從來沒有私通魔族,不過是愛上一個不該愛人而已,憑什麼殺了他,我不服。”
瓊見羅睜大眼睛,盯著墨夷音,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墨夷音動了動嘴唇,緩慢地說道:“樂隱門的大弟子就是被魔族害死了,羽君明知魔族和樂隱門有深仇大恨,竟然還愛上了魔族的人,不逐他出師門已經是網開一麵了。”
瓊見羅從小被羽君收養,是羽君教養她長大,所以當知道自己的師父被十二律主聯手逼死後,才會毫不猶豫叛出樂隱門,要為師父報仇。
她會和易公子同行,也是因為易公子說有雲夢澤中有能夠改命的寶物,這寶物也可能叫死人複活。
雖說死而複生之事實屬虛幻,仍屬傳說,從來不曾存在真正的死而複生,但是有了這一線希望,瓊見羅不假思索,跟著易公子來了雲夢澤。
而這一行,不僅沒能拿到寶物,自己也深受重創,卻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瓊見羅視自己的師父如神明,自然聽不得墨夷音這樣說,一下子站起來道:“難道愛一個人是自己能控製的嗎,師父他,他愛錯了人,但是他從沒有因為愛上魔族便私通魔族,更不要說殘害無辜,憑什麼要殺他?”
“他沒有因為愛上魔族而背叛自己的宗門,你身為他的弟子,口口聲聲為了他,卻不惜叛出宗門,手上染上無辜之人的鮮血,你是真的為了他好,還是為了自己的那點不甘心?他寧願死,恐怕也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弟子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邪修。”
墨夷音一針見血,說的瓊見羅啞口無言。
她自以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師父羽君,所以從來不曾後悔,隻要能見到師父活過來,叛出宗門又如何,殺了無數人又如何,師父不在了,她活著有什麼意義?
然而今日墨夷音卻說,她做的一切隻是因為自己心中的不甘,瓊見羅霎時怔住,滿腔怨怒,卻無法反駁,隻因依著師父羽君的性格,寧願看她平凡一生,也不會願意看到她如今手染鮮血的模樣。
小時候的師父教導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她因為一直吹不好短笛,參加不了樂舞祭典,明明每天她都是勤奮刻苦,可是那短笛怎樣也吹不好,她因為這個暗地裡哭了許多次。
商君見到她努力吹笛的樣子,大聲調笑羽君,說他收的弟子差勁,這樣的水平永遠也不要想參加樂舞祭典。
她聽見商君的話,也覺得自己笨極了,什麼也做不好。
師父羽君卻摸了摸她的頭,說樂聲發自人心,隻要能夠抒發出自己的感情,不必強求。即使吹不好,參加不了樂舞祭典,她也永遠是羽君的弟子。
後來,她能吹出宛轉悠揚的笛聲,有資格參加樂舞祭典,而師父,卻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