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風拂過墨色的長發,少□□雅清麗風姿一如往昔,隻是麵上的神情總是淡漠清冷,這又和闔夢生記憶中的人不同了。
“他便是要死,也不該是為我而死,我告訴他,他的皇後是我的一縷分魂,他喜歡的人,從在祭天台上死去後就是失去了相見的可能。”墨夷音道,“夢生師父,我不是救他,我想讓他放下。倘若他不放下——”
墨夷音麵上露出一絲決然,“前世的緣和孽,就不能徹底消除。”
少女仿佛已經完全忘記了身為皇後的時候和仲顏祁的那些過去,一心一意想著讓自己和仲顏祁都將過去翻篇。
情儘而緣儘,死亡並非終點。
闔夢生亦是明白墨夷音的想法,點點頭道:“我雖有法子,但是這法子我從來沒有試過,隻能儘力一試。”
“能救下自然是好,若是救不回,那我們之間的緣分便是儘了,我也不必再被這段過去困擾。”
墨夷音淡淡道。
闔夢生歎了一聲,說道:“你這樣,當真是一點不像她。”
依稀記得,初見時的小女孩才六七歲的樣子,頭戴翠羽孔雀冠,身穿乳白忍冬暗紋圓領衫,笑容天真溫暖,那樣純真而無瑕,即使是十六七歲的她,臉上也總是帶著歡快的笑容,麵對人的眼神也是和煦如暖陽一般。
眼前的女子卻不知是經曆了什麼,看慣世事,冰冷如霜。
古往今來,帝王求長生,修者修長生,修者的魂靈通常比普通人的魂靈更加堅韌,死後也能在世間存活的更久一些,便有人企圖在魂靈未完全消散之前嘗試複生之法,隻是後來眾人發現,天地時序,生死輪回不是輕易能打破的,便也歇了這心思。
闔夢生所說的法子,是讓仲顏祁的殘魂寄存在弱小的生靈身上,即是一些兔子狐狸等,這些小動物尚未開智,仲顏祁更容易搶占他們的身軀,也有利於溫養他的殘魂。
這法子闔夢生也沒有試過,不過是他的一個設想。
墨夷音當下聽罷,望著粼粼湖水,說道:“這湖中的魚兒,也是生靈。”
“……”闔夢生咳嗽兩聲,“還是算了,雲夢澤中的魚不知吃了多少死屍,況且仲顏祁畢竟曾是氣血充足的血肉之軀,還是尋一個胎生的生靈為好。”
在這雲夢澤上,當然沒有什麼胎生的生靈,眾人都是修士,闔夢生也不會在船上豢養家畜,免得擾了船上的清靜。
為仲顏祁修複殘魂一事就先放了下來。
楫蘭舟本是靈物,不消三日,眾人已經來到了岸邊。
岸邊上卻有一個人,衣袂飄飄,手托羅盤,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等墨夷音等人來到岸上,這人微微一笑,朗聲說道:“諸位,在下乃是天機闕中人,特地來此帶回我那不成器的弟子。”
墨夷音觀此人神清目正,仙風道骨,又聽他說是帶弟子回去,而船上有天機闕的弟子易見未一事,她並沒有告訴天機闕的人,這未卜先知之能,也隻有天機闕的人了。
而從易見未記憶中所見,這人的相貌與天機闕闕主一般無二,想來便是天機闕闕主了。
崇越曾見過天機闕闕主,看清來人的麵貌後,立即行了個禮,“攬劍閣崇越,見過天機闕主。”
天機闕闕主欣然應下,說道:“多年不見,崇越劍君風采依舊。”
看道崇越腰間的鐵尺,他目中閃過一絲憐憫,隨後道:“想來便是諸位將我小徒兒捉住的,有勞了。”
易見未就在阿律後麵,阿律扯著易見未,說道:“他就是你的徒弟,他可不是個好人哪,我聽說他可是害了許多人!”
阿律身後地易見未被五花大綁,嘴裡塞了塊布,衣衫鬢發散亂,臉色也枯敗得很,唯有眼底還是肆意張狂。
天機闕闕主見自己的徒弟變成這個模樣,臉上沒有一點生氣的模樣,反而問道:“見未,你可拿到自己想要的了?”
阿律扯出塞在易見未嘴上的布,將他推到天機闕闕主麵前。
易見未道:“成王敗寇,自古如此,是我時運不濟,有什麼好說的。”
“癡兒,還看不透。”
心知易見未還是沒有放棄尋找複生之法,又想到他盜走了天機闕的至寶玄空百轉金玉羅盤,還燒毀了書閣,不由板起臉來,“既然你至今不肯悔悟,那就隨我回去接受懲罰。”
易見未嗤了一聲,不再言語。
天機闕闕主領過易見未,又和崇越寒暄了幾句,才開始問易見未被抓的始末,當知道是墨夷音打敗了易見未,天機闕闕主歎道:“多虧了墨夷姑娘,不然我這逆徒還不知道要做下多少惡事。”
墨夷音道:“舉手之勞罷了,還望闕主看好他,莫再讓他作惡,否則墨夷的刀卻是不肯饒過任何一個作惡之人。”
“墨夷姑娘說的事,我回去後好好教訓這個孽徒,倘若孽徒再做出危害蒼生的事,彆說墨夷音姑娘不饒過他,屆時定會親手了結孽徒的性命。”
有了天機闕闕主的承諾,眾人將易見未交給了天機闕闕主。
隻是來到岸上,眾人也到了分彆的時候。
墨夷音無意殺了瓊見羅,留她的性命是因為她曾是樂隱門弟子之故。
瓊見羅自己也知曉這點,恭恭敬敬地向墨夷音拜謝過就離開了。
墨夷音問闔夢生要不要隨自己一起回歸元宗。
“修者四處雲遊,有緣自會相見,倘若有再見之日,希望再見到你的時候,是一個健健康康的你。”
闔夢生婉拒了墨夷音的邀請,他已經被大晁的往事困住太多年了,這雲夢澤也留了他百年的時光。
而如今,他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