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男人對墨夷音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身邊的可都不是普通人,你要多多留意才是。”
墨夷音隻當是闔夢生說的是崇越劍君和阿律的天賦非同一般,並沒有放在心上。
闔夢生手指一點,那楫蘭舟頓時化成一艘不過巴掌大的小船,宛如製作精美的玩具。
將這玩具小船收在自己的芥子袋中,闔夢生大笑一聲,朗聲道:
“潮水複起落,人生各西東。”
“白鶴歸華表,故人水上來。”
“對酒當歌短,經年憶夢長。”
“莫愁月盈虧,人生自逍遙。”
話中既有對往事的感懷,亦有放下過往,看開之後的自在之意,而吟誦到最後一句時,闔夢生的身影已成為一個小點,最後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墨夷音矚目良久,口中輕輕說了一句,“保重。”
雖說這位師父和真正的她並沒有什麼師徒情分,但是曾經相處的記憶卻做不得假,說上幾句話,兩人便能熟稔起來。
若不是夢生師父留下定魂珠,隻怕現在的她還是日日承受分魂之痛。
崇越和阿律看著這人蹤影消失後,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從大樹後麵跑出來,臉上都有茫然之色,他們沒想到,這兩人回來了,水神卻不見了影子。
阿律一見到他們,笑道:“你們怎麼又回來了,你們水神不是說過讓你們回家嗎?”
男孩道:“我們當然回家了,但是擔心水神,所以又回來了。”
女孩則舉起手中的籃子說:“我們是來這裡采菱角的。”
墨夷音不知他們是怎麼認識的,疑惑地瞧了阿律一眼。
阿律正要說話,崇越便道:“這是認識闔夢生的兩個小孩,將闔夢生誤認作水神。”
被崇越搶白,阿律翻了個白眼,心道,墨夷明明看的是我,你從那裡胡說什麼,見墨夷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阿律道:“你們回去吧,你們的水神大人不會再回來了。”
他說話硬邦邦地,竟好像是將氣撒在了這兩個小孩子身上似的。
兩個小孩聞言,頓時臉耷拉下來,“你胡說八道,是不是你們害死了水神大人,不然大人為什麼會走?我們都沒送水神大人。”
這兩個孩子雖小,說起話來卻是一套一套,邏輯縝密。
阿律心情不好,當然不會顧忌這兩個小孩的想法。
“他要走還會跟你們說,你們放心,我們還沒有那麼卑鄙,殺你們的水神大人,你們的水神大人等到了想等的人,當然走了,不然你們以為他憑什麼留在這裡,難道是因為你們兩個小屁孩?”
阿律冷冷笑道。
兩個小孩的眼睛裡立時冒出了淚花,水神大人性格溫和,每次他們拿魚過來,水神大人的船就會從水上行來,跟他們一起烤魚,還會給他們講各種好聽的故事,吃完烤魚,水神大人就會幫他們采菱角與蓮蓬,那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
小孩子的情緒全擺在了臉上,眼裡逐漸溢出了淚花,小女孩嗚嗚道:“水神大人不要我們了……”
阿律慌忙道:“喂,你們哭什麼,你們那水神大人根本就沒有死,而且他又不是水神,彆哭啦,說不定他還會回來呢。”
一聽說水神大人還會回來,兩個小孩的哭聲立刻止住,男孩睜大眼睛問道:“真的,你不是在騙我們吧。”
修者雲遊四海,闔夢生既能為了當年舊事在雲夢澤上盤桓百年,事了之後是隱居山林還是浪跡天涯,又哪裡是阿律能猜得到的?
墨夷音出言解圍道:“你們找水神大人,可是有什麼要事?”
小孩子們從來沒見過像墨夷音這般絕麗容顏的女子,她膚如凝脂,眉如墨畫,就像那每年花神祭上選出的最漂亮的女子扮做的花神,可是那最好看的花神也沒有墨夷音這麼好看,那些選出的花神和眼前的少女一比,黯然失色。
小男孩紅了臉,說道:“神仙姐姐,我們是想請水神大人幫我們采菱角,每次我們請水神大人吃魚,水神大人都會幫我們采菱角。”
“怪道你們對什麼水神大人那麼親近,原來是要他幫你們采菱角,我看不是什麼水神幫忙,該說是報酬罷。”
阿律說的尖酸刻薄,小女孩與小男孩紅了臉頰,水神大人是個好相處的性子,每次他們帶來魚後,水神大人就會給他們講故事,還幫他們采菱角和蓮蓬。
水神大人采的菱角永遠是最鮮嫩清甜的,在集市上也賣的最快。
他們采菱角是是為了賣錢,隔壁家的老婆婆眼睛瞎了,兒子和兒媳都死了,這位老婆婆又固執得很,不肯搬去救濟院,村裡的人見她可憐,常常會給她送些米麵蔬菜之類。
而水神大人幫他們采的菱角,一些是給那位瞎眼婆婆吃了,剩下了則是賣了錢補貼家用。
聽完兩個小孩的解釋,阿律道:“是我錯怪你們了。”
他撓撓頭,說:“那水神大人采菱角的地方在哪裡,我去幫你們采。一定比你們的水神大人采的還多還好。”
兩個小孩呆呆地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水神大人是在哪裡采的,水神大人每次帶著空籃子飛走,飛回來後籃子裡就盛滿了菱角。”
阿律有些為難,不知道那菱角在哪兒,這怎麼采回來。但是他剛剛誇下海口,不好失了信譽,便道:“總之你們不要擔心,我說了會幫你們,就一定會采回來的。”
崇越道:“你要怎麼幫他們?”
闔夢生乃是修者,幫兩個小孩采些菱角自然簡單,可是阿律修為不足,又不知道哪裡有菱角可以采,如果做不到豈不是欺騙小孩子。
阿律卡了殼,叫崇越問住了,他求助的目光看向墨夷音,墨夷音卻接過兩個小孩子手中的籃子,對阿律道:“走吧,我們去采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