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進入這間衛生間的是老師。
教師型人工智能的外表和程序都是無任何攻擊性的,他將自己冰冷的軀殼擠進二人中間,擋在伊斯頓的麵前,呈現一種保衛者的姿態。
“赫爾曼同學,不可以欺負其他同學。”他又把二人的手從盥洗盆中拿出來分開,各自的保姆都從手臂裡抽出軟帕,替他們擦乾水漬。
“如果你再欺負同學,那麼你就要回自己的房間好好禁閉一天了。或者你們在做一些其他的事?”老師很嚴肅地說。
赫爾曼低頭看著老師,和老師背後的伊斯頓。他才十五歲,但個頭已經很高了。
“沒有,我親愛的老師。”為了洗清任何一丁點反叛的嫌疑,他眯起眼睛,有一點惡劣地笑了:“我沒有欺負同學,我和伊斯頓……是在早戀。你說對嗎?伊斯頓。”他看向伊斯頓,眼神裡沒有一丁點曖昧,隱隱的威脅意味。
伊斯頓清楚赫爾曼跟學校裡多少同學乾過架,他實在不想被牽扯進麻煩裡,但同意赫爾曼的說法,也會給自己找麻煩——那些可惡的枯燥的生理課,和老師與保姆絮絮叨叨的囉嗦叮嚀。
於是他將這個說法折中了一下:“是的,老師。但是赫爾曼同學已經被我甩了,我認為未成年學生還是以學習為重。”
老師狐疑地檢查了一下伊斯頓的手環,看到上麵顯示的心率和呼吸頻率都是穩定的,於是勉強相信他沒有撒謊,認可了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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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人物赫爾曼被小透明伊斯頓甩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學校。沒有人會明著嘲諷赫爾曼,但他的好朋友們還是會拿這個來消遣他。
娜塔莉婭哈哈大笑:“嘿,赫爾曼,聽說你失戀了?”
她的聲音很大。赫爾曼警告地敲了敲桌麵,轉看向前排,那個假裝什麼也沒有聽見的黑頭發背影。
“是啊,所以我在想,也許要跟他再好好談談。”赫爾曼也加大音量,那個瘦弱的背影還是孑然不動。
即使被瞪了一眼,娜塔莉婭也根本不帶怕的。繼續調侃著:“嘿,嘿,赫爾曼,你可彆威脅你的小前男友了。我估計他以後會分化成個小omega,你知道的,omega都很膽小,你可彆把他嚇壞了。”
伊斯頓繼續充耳不聞。反倒是娜塔莉婭的手環叫了起來:警告一次,檢測到性彆歧視言論,請娜塔莉婭·格林予以重視。
娜塔莉婭終於閉嘴了。赫爾曼的耳朵得以清靜,他扯下一張紙,開始畫一些火柴人簡筆連環畫。
看後頭那幾個混世魔王不鬨騰了,伊斯頓的朋友,一個臉上長著雀斑的可愛女孩——伊莎貝爾湊了過來,小聲和伊斯頓咬耳朵:“嘿,他們可真是太可怕了,伊斯頓,你最近可得小心一些,彆被他們逮著空又欺負了。”
伊莎貝爾顯然沒有相信“早戀論”,她認定那幾個凶神惡煞的家夥,今天一定是在廁所欺負伊斯頓了。麵對她的好心,伊斯頓也不能解釋什麼,隻是表示知道了。
“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及時給我發消息哦,”伊莎貝爾揚了揚帶著手環的胳膊:“到時候我帶著老師們去救你,哈哈!”
“知道了,你放心吧。”他順著伊莎貝爾的話說下去:“到時候就麻煩你來救我啦。”
課間時間過去,曆史課開始,兩個人很快分開,伊斯頓將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認真地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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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的愛人赫爾曼,同樣也是最初帶您進入反智能聯盟組織的人。”安記下這一點,這一點沒有人聽說過。
“那會我並不情願,幾乎是被他們強硬地綁進去的。赫爾曼那會是個粗暴的混小子,總是用怒火威脅我,用拳頭恐嚇我。”伊斯頓回憶著。
安在手記上寫下:叛變原因一,愛人赫爾曼的先行叛變。二,非自願加入組織,初心本來就不在於為人類奉獻。
“那些簡筆畫應該就是赫爾曼依據初始密碼改造那一套吧。”安詢問,也得到了伊斯頓的肯定。“剛開始他和他的朋友們,硬讓我背下那些密碼,不過幾天的時間,我並不能記住多少。所以赫爾曼將密碼的符號字形融進簡筆畫裡,讓我以和母親溝通時,用展示藝術課程創作的理由給她看。”
想到這裡,伊斯頓笑了一下,有些懷念地說:“不得不說他的確很聰明。他說,知道初始密碼的人一定可以看懂,我的母親之後的確看懂了。”
安翻開另一頁,在赫爾曼的名字下補充:頭腦靈活。
“然後呢?”
“然後,周末我就拿著那套搞笑的連環畫,在自己的房間裡和我的母親進行了第一次全息會麵探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