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 圍城之外 當我家周圍變成成……(2 / 2)

暗夜 上陌 3321 字 10個月前

幻想有一天時光真的像這湍急的河流一樣,把所有人的記憶衝走,不再有人知道我和母親的過去。

“天順,‘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後麵是什麼?”圍牆那邊傳來了嚴厲的詢問聲。那是一所孤兒院,一個中年女人身兼數職。

答案在我的心裡像一隻兔子,迫不及待想要衝出去。無數個日子的偷聽,所有的文字內容我早就熟爛於心,我隻是等一個機會,儘管這隻是個孤兒院裡的學校。

“是什麼?”中年女人再一次問道,她的空氣越來越寒冷,像西伯利亞的寒流步步緊逼。

“是……子曰:”孩子站在教室中間,手心裡冒出了白森森的汗。

“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像一隻老鼠一樣從門口探出腦袋,班上坐滿了男孩女孩,都用驚訝的雙眼看著我。

“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中年女人仿佛看見了一隻害蟲,用尖聲朝我嚷道,刺得我的耳膜發疼。

“她是那個瘋女人的孩子!讓她出去!”

不知誰叫了一句,頓時嘲笑聲像洪水一樣湧來,本該是被人同情的孩子們,此時此刻都長出一副邪惡的麵孔,雙眼露出鄙夷的神色,像鎮上所有人的麵孔,冷漠而蒼白。

我渾身戰栗起來,這是一個惡習,從我懂事兒起就時常發作。

“都安靜點兒!”班裡的議論聲戛然而止,像在一鍋沸水上澆了一瓢冰水,我稍稍平靜下來,但很快證明她並不是為我。

她向我這裡走來,用她粗壯的臂膀將我抱起扔出門外,我的臉擦在了地麵上,感到有顆粒物進入我的皮膚,但不覺得疼。

我掙紮的站起來,臉上出現殷紅的血印,像紅木木梳的齒兒,生動鮮明的印在我的臉上。

“原來你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你還不夠資格呢!”她重重的關上門,她的話像一塊石頭砸在我的天靈蓋上,大腦裡發出轟轟的響聲,我的昏眩感不知來自剛才的撞擊還是來自她那句傷人不淺的話。

恍惚之間,下課鈴響起,那是我夢中的鈴聲,如此優美動聽,宛如仙樂。

在我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時候,有人在我的胸口狠狠的踹了一腳,隻有我自己聽到內臟擠壓的聲音,像是一個生命在我的體中□□,它們渾身幽暗,不得天日。

“看你還多不多嘴!”

我艱難的抬起頭,發現一圈黑暗的影子將我團團圍住,黑色的棱角遮蔽了明媚的天空,我在陰暗的角落裡變得卑微渺小,像一隻從樹端掉落的雛鳥,驚恐戰栗的望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你們在乾什麼?”

宛若一條明亮的陽光傾瀉而下的感覺,頭頂的陽光為之一振。

人群在聲音中散開,無意識的讓開一條通往光明的路。

在陽光的背影下,一個清瘦的輪廓出現在我恍惚的視野裡,光線太強,看不清楚五官,隻覺得他是如此的瘦弱單薄,走路沒有聲音,好像他有一對隱形的翅膀,隨時可以帶我飛走。

“是天使嗎?”

我脫口而出,從外婆口中聽過,是愛與美的化身,能拯救一切被詛咒的靈魂,帶著他們飛往寧靜,純潔的天堂世界。

“池天波!彆多管閒事!”叫天順的男孩兒從牙縫裡溢出這幾個字,這些字好像被他咬碎,七零八落的掉了一地。

他好像沒聽見,他的世界仿佛隻有他一個人。

他朝我走近,光圈從他的身後慢慢向身前擴大,他彎下腰,他的臉就在我的眼前,我能感到他呼出的氣息,溫暖從容,是我從來沒感受過的氣息。

他的眼睛像夜晚薄雲後的星星,眼底有驅散不開的霧氣,睫毛上沾有春季裡粉色的花粉,在眨眼之間,簌簌的落下。

他伸出他的手,撫摸我臉上的傷痕,他的指尖光滑而充滿彈性,剛開始不痛的傷口在他手指的觸摸下恢複了知覺,像是春天萬物的複蘇,一切的一切都陸陸續續的醒來。

臉上的傷口滲出血來,像紅色的罌粟妖冶的盛開。

“你流血了?”他用自己的衣角為我擦拭。

“你是天使嗎?”我眼神迷離,這個世界太多幻象,但我不想清醒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