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那語句變得越發細小,變成了哭腔,變成了一滴淚水,變成了兩滴淚水,變成了一行淚水。
成黎內心都絕望了。
他深吸了口氣,心一橫,直接抽手,在風沙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拍暈風沙!
而後,他一手摟著風沙,心裡含著黃連,臉上擠出陽光似的笑容。
“領導啊,”成黎說,“嘿,你看這小姑娘真不懂事,執行任務還能睡著,我先走一會。我這實在沒有辦法,主要是這小姑娘,您也知道的,她家是海文城開著的美容醫院,她要是有什麼損失,我這位子可就做不下去了……馬上回來!”
成黎跑的時候,後麵跟著一道灰塵。
這短短的插曲並沒有太多影響。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說實話,”血流蘇把辮子撩到身後,笑眼對小首領說,“雖然我這幾個同事,性格有些糟糕,但能力還算不錯。特彆是那個冒失的小女孩,在危險預測方麵從來沒有出過錯。”
小首領抬眼,沉默地看向血流蘇。
空氣靜止了幾秒。
這時,旁邊的獠牙大聲道,語氣裡滿是被背叛的憤怒:“顧簫,我們辛辛苦苦把你帶大,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和伊甸園的走狗一起……”
他的聲音很大,消失的時候也極為突兀。
獠牙和綠膽同時噤聲,癱軟在地上,雙目緊閉,沒了聲響。
小首領收回了手。
她的手指旁邊,有幾隻透明的蝴蝶。遠方太陽即將升起,蝴蝶迎著初晨、若影若現。
“這是我的異能,”小首領臉上沒有表情,“通過鳴蝶,讓他們失去行動的能力。”
“嗯。”
血流蘇嘴唇揚起。
“你剛剛想要和我說些什麼?”
小首領把終端上,所有的內容都擺在血流蘇麵前:“鱗片失敗了,毒蛇的人沒有解決掉你說的異形。並且,除了魔術師和南瓜惡魔之外,那裡出現了全新的異形。”
“是一條人魚。”
“這條人魚似乎在哪裡遇見過,”血流蘇把目光收回來,“看樣子又是一個極大的危險。你之前在石洞裡麵布置了炸彈嗎?”
“布置好了,”小首領回道,“那裡的岩層很堅硬,普通炸彈炸不開。是鱗片的影子鑿開的。”
“這麼堅硬的岩石,”血流蘇雙手交疊,語氣有些不忍,“如果落下來,應該很難有人能夠活下來吧。我聽說那個石洞隻有一條出口,地形很複雜,裡麵的人,能逃出來嗎?”
“放心,他們不會逃出來,”小首領:“我的人會儘全力托住他們,直到石洞坍塌的那一刻。”
血流蘇又發出了一聲同情似的歎息。
她紅色的指尖微微蜷縮,卷在了一起。
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伸出手,扶去肩膀上的落葉。
閉眼道。
“那動手吧。”
“我們應該相信她。”
——
石洞裡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很久。
那些黑泥還在溶解的時候,石洞的邊緣,忽然開始了猛烈的顫抖。
“嘶拉——”
一道裂痕出現,在暫停幾秒後,像是病毒傳播般,整麵石壁上都出現了細小的裂紋。
一塊巨石轟地下落!
火花和炸彈在巨石旁綻放,大片的濃煙和火星,籠罩了石洞的上方。
“逃啊——”有人尖叫:“這個石洞要塌了!”
“可是進來的路那麼長,我們能跑出去嗎?!”
“剛剛救我們的人!那是伊甸園的負責人吧!她會來救我們的!”
像是某些回應。
藍色的人影微微低頭。
柔軟的泡沫出現,把所有人包裹起來,他們變成了綿密的蒲草,被狂風吹離了石洞。
石洞的內部構造複雜,岩層堅硬。整整用了三十秒,第一個人才從光線暗淡的灰色石洞裡飄了出來。
所有在泡沫裡的人都被送出來了。
所有的泡沫都在陽光下流彩繽紛。
初陽的陽光並不濃烈,隻是淺淺地流淌過泡沫邊緣。
在他們的落點附近,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撥通了終端。
“我已向庭院提出報告,申請使用大批量動物誘導劑。”
“我認為這是目前最節約成本、一勞永逸的方法。”
“感謝大家的信任。”
動物誘導劑,一直被南方教會壟斷。它不像伊甸園獨有的生物抑製劑,隻能抑製植物異形的前期生長。
它能夠誘導動物異形失去理智,自己撕咬自己,自己毀滅自己。
這是南方教會的驕傲。
每一滴動物誘導劑都價格昂貴。
大量的動物誘導劑,以泡沫的姿態噴灑在空中,滲透在石洞的廢墟上,而後融化成無形的水分。
難聞的氣息蔓延開來。
像利刃刺過腦膜,鼻腔裡都是難忍的燒感。
儘職儘責起保護作用的泡沫,在一瞬間碎裂,附著其上的流彩失去蹤影。
世界覆蓋上了白色的泡沫。
泡沫落進河流,飄向遠方。
這次,血流蘇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她拿起終端,輕輕地說。
“已全部成功解救,並無人員傷亡。”
被成功解救的人,茫然片刻,望著四周。
望著堆疊的泡沫。
莊斂在血流蘇附近,她坐在地上,掌心摩擦過地麵,有些生疼。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她知道了兩個信息。
第一、救他們出來的人不是伊甸園的異能者。
第二、她……它是一個異形。
莊斂眼前的陽光被遮擋住,血流蘇從她身邊走過,隻是輕輕看了她一眼,她的手腳就住不住冒寒意。
莊斂瑟縮著往後挪了一下。
血流蘇並沒有放慢腳步,她看起來對這件小事毫無知覺,她就這麼向前走,走到了石洞的廢墟前。
天上的動物誘導劑,依舊在往下灑。
一切似乎都完美解決了。
血流蘇的嘴邊有了點笑意。
她垂著眸,歎了一聲莫名的氣,回走。
她這次、並沒有靠著莊斂走,而是選擇了另一條道路——靠著河邊走。
這一條河,很窄,但卻很深。也很長,蜿蜿蜒蜒的,不知道起點在哪,也不知道終點在哪。
血流蘇緩步走了過去。低跟圓麵的瑪麗珍鞋,陷進了泥土。偶爾,鞋子也會踩到河邊的巨石。
她走到半途,忽而腦海裡閃過某些東西,奇怪的東西,不對勁的東西。
便又慢慢走了回去。
隨後。
低頭。
……
四雙眼睛相對。
因為湖麵上,還有一個人頭,兩雙眼睛。
看不到脖子。就像是一個人頭,飄浮在了河麵上。
膽子小的人,估計會做上幾天幾夜的噩夢。
。
鬱聲現在又陷入了人生的難題。
她好不容易遊出了石洞,本想找個安全的地方上岸。但沒想到,越往上,河流越窄。
等鬱聲想要嘗試一下自己頭是否夠小的時候,她已經卡在了河岸邊的石頭上。
剛剛力竭,完全沒有能力鑿開石頭的鬱聲:。
不幸中的萬幸,在所有人都沉浸式看泡沫的時候,一個看起來人美心善的人走了過來。
鬱聲先假裝無事地對著血流蘇打了個招呼,掩飾自己的尷尬。
又假裝很淡定,很尋常地問。
“嗨。”
“我頭卡在河裡了,你能幫我弄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