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聲猜測自己這副模樣太嚇人了。
以至於這位好看的熱心市民,看見自己之後,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化莫測。神情變了一會兒後,臉部肌肉往上提,拿著一盒泡沫往自己身上傾斜。
鬱聲不理解:……這是在做法嗎?
事實證明,不是每個落難的人,都有好運氣。
“熱心市民”也不是那麼好遇見的。
鬱聲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血流蘇,瞥了一眼自己後,朝她柔柔地笑了一下,然後。
然後。
然後就這樣走了。
不到幾秒鐘,她頭頂的泡沫化成水,順著頭發流到衣服上,黏糊糊地貼合著皮膚。
無妄之災。
雪上加霜。
鬱聲:。
她就去這樣,頭卡在河道,靜靜看著流水逝去——
當然是被迫的。
……
萊茵至今為止都不知所蹤,範思站在一旁吹著口哨看戲,假裝不認識鬱聲。至於路人就更不用說了,有的嘲笑她,說荒原的傻/狗活該,有的好奇看了她一眼,怕惹事又點著下巴走了,有的則是沒有任何同理心的,拿出終端拍照片。
真是世風日下。
最後,還是鬱聲恢複力氣,冷臉,一拳打爆所有石頭爬出來的。
——
獵場的清理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黃色的警戒線被拉去,相關的人員也很快趕來。驅散、劃線、設定不可進入區域,在一切可以管控的區域封鎖相關話題。
隻不過,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這件事,還是在食堂裡,在某些人隱晦的隻言片語裡,傳開了。
隻是。
這傳播的風向,和鬱聲料想的方向,截然相反。
不是怒罵,也不是害怕,這群人竟然在感慨——
“我靠!”
“毒蛇,難道,真的雄起了?!”
鬱聲坐在椅子上,又被迫聽了一遍伊甸園對於毒蛇的刻板印象。
“我還以為毒蛇就是個沒能力的小醜呢。”
“毒蛇之前還是很厲害的,隻不過現在不行了。”
“崛起?你們期待他們崛起,不如期待下一秒這個世界就恢複正常,再也沒有變異種。”
“什麼?”
“有知情人?”
“我就隨便一說啊,不保真啊,我聽說他們的首領啊……”
知情人壓低了聲音,氣息沉沉,卻要扯著嗓子在,往上揚著,尖細地說。
“反水啦——”
所有人都聽見了。
鬱聲拿出紙巾擦嘴。她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尾,也沒有腦子分析八卦,甚至她對八卦的主人公,也隻有幾個模糊的印象。在基本好奇心得到滿足後,她提步,走出食堂。
現在快到晚上了。
鬱聲走著走著,有些奇怪地發現,獵場周圍依舊燈光通明,白燈散開,像星星墜落進水裡,濺起一串串水花。這對於限水限電的伊甸園來說,是一個不同尋常的現象。
比起這個。
閃爍著白色燈光的摩天輪,也是一副極為反常的畫麵,硬要說的話,漫天的白色也有些悲情的意味在。不過,就這麼遠遠地看去,如果視力差點,大概會看成玻璃和水晶。
那也是很夢幻的場景。
一想到這,鬱聲腦海裡又想起了那一天,他們圍繞著小首領祝福的樣子。那副不怕死,不擔心明天、忘記所有的樣子。那一刻的文案,也許真的是童話故事改編的。
想到什麼,就碰見什麼。
幾步路後,鬱聲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穿著白色衣服,站在路邊。
她仰頭看著摩天輪。摩天輪卻沒有看她。
她的整張臉看起來都憔悴與虛弱,唯獨那雙眼睛,看上去明亮又健康。
鬱聲走了過去,又想到一件事。
他們隻是遊戲裡的人,不是童話裡的人。
——
因為有熱心市民鬱聲出手,保衛隊並沒有因此遭受滅頂之災,隻稍微地動了動筋骨。
一部分流放到海文城,一部分下放到初級學院重新來過。
硬要說實力大損的話,倒也沒錯。
畢竟,成黎被調走了,掉到海文城做行政官。聽起來氣派,做起來氣人。
相當於海文城的城管。
沒有權利,沒有晉升空間。
在被調任前,成黎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努力,找師父,請檢察官,不過這些行為都無濟於事。
在無可挽回之後,成黎坐在床上。他原以為自己會執著地留在伊甸園,又或者劍走偏鋒和血流蘇魚死網破,再或者極端點,在短暫的時間找到E,做出一番功績,留在伊甸園。
成黎把被子整齊疊好。他在內心又想了一遍所有的美好場景,他忽然哈哈笑了一下,這聲音沒有驚動任何物體,就連外麵的燈也沒亮起。
有些東西,僅僅是想象,就足以讓他寬慰。
隻是這裡是現在,現在正限電。
任何一盞路燈,都不會特地為他而亮。
成黎也明白血流蘇的真正意圖。
血流蘇想要升入庭院,但庭院並不是一個可以讓人隨便進出的地方。E—1204的人頭,是血流蘇預計的入場券。
調查隊的檢察官,不知道為何,向庭院提出了質疑。
她質疑南方教廷在向伊甸園出售動物抑製劑的時候,有沒有動過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