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嫿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怔怔然,伴娘裙的樣式是書雙替她選的,簡單的白色裹胸長裙,沒有多餘的花哨,裙子的料子很服帖,穿在她身上,顯出了平日沒有的柔美感。
書雙站在她的身後,下巴挨著她的肩膀,笑眯眯的說,“美吧,我的小伴娘。嘿嘿嘿,不過我的新娘裙還要美。”塗嫿聽了,哭笑不得,忙說,“我的白老師,白新娘兒,誰敢比你美。”
“去,白新娘,我還白娘子呢,難聽死了!”兩人笑鬨間,隻見婚紗店的化妝師領著一個男人走進來,黑色的伴郎禮服恰到好處的穿在這個男人身上,沒有一絲破綻,塗嫿抬頭,看清他的麵容時,呆住了。
高墨看見身穿伴娘服的塗嫿時,有瞬間的失神。她從來都是一副學生打扮,什麼簡單,就穿什麼,太女人的東西,似乎從來不碰。此刻的塗嫿,穿著白色的長裙,臉上畫著淡色妝容,一言不發的看著他,一臉恬靜。他的心莫名的有些疼。
書雙拉過高墨,笑的不懷好意,“來,伴郎見過伴娘。”
塗嫿總算恢複正常,轉過頭瞪著書雙,不說話,意思很明顯:勞駕解釋一下。
白書雙笑的討好,說,“伴郎不好找啊,有人自告奮勇,條件又這麼好,不用白不用。”看形勢大好,連忙找借口閃人,“我去看看我的裙子啊,你們聊。”
不大的空間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連呼吸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你這樣很好看。”
“謝謝。”
“白書雙說伴郎沒有找到,於是我就來了。”
“噢。”
“塗嫿,顧文雍是新郎。”
“是啊。”這有什麼好強調的。
“你沒有和他在一起。”
“……沒有。”從來就沒有好不好。
“那就好。”
“……”好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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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書雙晚上見到顧文雍,說起白天的情景,難免有些噓唏。顧文雍寬慰她說,是以至此,大家就都退回到觀眾席,看命運如何安排就好。書雙想了想,覺得文雍說的有道理,便也不繼續糾結了。她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機旁的合影出神。
她剛認識文雍的時候,就知道他有一個青梅竹馬,叫做塗嫿。可是當她變成了文雍的女朋友,都不曾見過這個女孩。文雍常常毫不避諱的提起這個名字,她的一個電話,就能讓他從H大跑到W大,為的,不過都是些瑣碎不過的小事。她總覺得這個女孩是顧文雍咽喉裡的一根軟刺,卡在那裡,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非常尷尬。當她第一次見到塗嫿的時候,卻覺得她哪裡是文雍的軟刺,她是自己心裡的軟刺,偶爾刺了一下,不痛也不癢,時間也難以融化殆儘。
顧文雍的女朋友白書雙第一次見到塗嫿,是大一暑假的一次野營活動。她和文雍以及文雍的妹妹文慧站在車站等人,遠遠的看見一個女孩拉著另一個年齡較小的女孩飛奔,等到她們氣喘籲籲的站在他們麵前時,她才看清楚兩個女孩的長相。瘦小,清秀,毫不起眼。她以為是趕車的人,沒有多加理會。一旁的顧文雍卻走了過去,很自然的撫了撫其中一個女孩的背,說,怎麼趕得這麼急。她看著顧文雍輕輕拍打那個女孩背部的雙手,正疑惑,就聽見文慧甜甜的開口道,嫿姐姐,嘉嘉。女孩一口氣還沒有順過來,對著文慧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等她終於順過氣站直了身的時候,看見了站在文雍身邊的她。她打量了自己一會,突然笑了,轉頭對文雍說,“文雍啊,你可把你的寶貝女朋友帶出來了。”說完也不等文雍回答,對著她伸出手,說“你好,我叫塗嫿,是文雍的姐妹。”
“撲哧!”一旁的顧文慧和塗嘉聽見了,差點把剛剛喝下的水噴出來。
“嫿姐姐,我哥好不容易拐了個女朋友回來,你手下留情啊。”文慧趕緊救場。
書雙看著眼前伸過來的那雙手,白淨細小,她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說“我叫白書雙,你可以叫我書雙。”
“書雙。”
“好了,姐,過來,彆杵在那當電燈泡。”塗嘉看著自己姐姐明顯狀況外,連忙拉了過來。
那個女孩嘿嘿嘿的對著他們傻笑了一會,被自己妹妹一把拉了過去。
白書雙看著這個女孩,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她曾以為文雍的青梅一定也是有美貌、有家底、有才情,眼前的女孩,與她心裡定義的塗嫿二字實在難以契合。她做好的一切心裡準備,都隨著假想的情敵原來是這樣一個女孩這種意識消散無蹤。
“嫿,高墨呢?”
塗嫿聽見文雍聲音,轉過頭來,癟了癟嘴唇,說,“他來不了,說要畫畫。”表情十足的委屈。
“……”文雍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沒關係,我們照玩。”
那天的塗嫿,留著一頭長發,柔順的披在肩頭,十足的學生樣,後來,塗伯父伯母過世後,她剪掉了多年的長發,六年來,都沒有再留過長發。
她曾經問她,為什麼不留長發了。
塗嫿當時淺淺的笑了笑,說,“能讓我留長發的人已經離開了,我找不到理由。”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我喜歡自己短發的樣子,乾淨利落。”
書雙看著她的頭發,覺得她短發也是好看的,但是卻少了點什麼,具體是什麼,她也無法說清楚。
“想什麼呢?”文雍的聲音猛的打破回憶。
書雙回過神來,指著桌子上那張照片,說“文雍,你看那個時候塗嫿的頭發真長。”
文雍看著電視機旁那張大一野營的照片,不明所以,隻聽她一個人自言自語道,“其實塗嫿長發也很好看哎。”
“現在也很好啊。”
是啊,現在也很好。她看著始終一臉溫和的顧文雍,想起求婚那天的情景。整個求婚的過程非常簡單,因為顧文雍隻說了三句話,她就已經哭的一發不可收拾了。
“書雙,有個女孩一直以為我愛著彆人,我覺得她太傻了,決定收為己用。”
“書雙,我想很認真的告訴你,顧文雍愛白書雙。”
“所以,請白書雙小姐嫁給顧文雍先生吧。”
那麼溫和的文雍,說著俏皮的話,認真的看著她,幫她戴上戒指,抱著她輕聲的哄著,傻丫頭。她突然覺得這些年來,心底裡最後一絲委屈也蒸發掉了,隻剩下純粹的幸福,包裹著兩個人,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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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墨把塗嫿送回家的時候天色已晚,她想起自己還有稿子要趕,便慌忙說了再見準備上樓。高墨拉住她,說“你就這麼害怕和我在一起?”
“我還有工作要趕。”塗嫿不置可否。
高墨深吸了一口氣,說“白書雙跟我說了一個故事,我不相信,想親口問問你。”
“?”
“六年前,3月3日。”
短暫的震驚後,塗嫿冷靜了下來,麵容微冷,“既然你都知道了,還想問什麼。”她戒備的看著高墨,像一隻遇到危險的小動物。
高墨隻是看著她,久久不語。
末了,他張開雙臂,把她圈入懷中,他輕輕的說了一句話,便再也沒有動作。塗嫿的僵硬在聽見那句話之後,柔軟了下來。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覺得很累很累。
他說。
我想知道,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