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也想去看看你的父母。”昏……(1 / 2)

十一月二日。父親生日。

塗嫿跟雜誌社請了一天的假,去了城郊的墓園。清明節以外的墓園通常是冷清的,一路走來,隻看到二三個墓園的工作人員。她在這樣的寂靜中,緩緩的走過一座座墓碑,來到父母的墓碑前。

“爸媽,我來了。”放下花,她的手輕撫過墓碑上塗軍兩個字,聲音溫柔如水,“爸爸,生日快樂。”

她久久的看著墓碑,好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於是乾脆坐了下來。她靠在墓碑上,緩緩開口。

“爸爸媽媽,嘉嘉和我都很好,今天她有考試,沒能來。”

“嘉嘉在醫學院成績非常優秀,人緣也很好。”

“當年我本不讚成她學醫,彆看她自幼比我懂事的多,卻也和我一樣,倔的很。”

“那孩子越讀越不像女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談個男朋友。”

“文雍上個月結婚了,阿姨他們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他取了一個好不得了的姑娘,你們要是見了,也會很喜歡的。”

……

六年前的冬夜,當高墨輕描淡寫的說,我們分手吧,她本以為已經不能再痛了,卻在半夜接到醫院的電話,等她帶著塗嘉趕過去的時候,連父母最後一麵都沒能見上。父母突然去世,加重了高墨那句“我們分手吧”的重量,她知道自己不該把兩種痛連在一起,可是她無法控製。她愛的人說從來沒有愛過她,幾個小時候之後,她變成了孤兒。有時候她想,自己對高墨的決絕裡,是不是也帶了一些難以察覺的怨懟。

六年了,她已經從突然間變成孤兒的事實裡走出來,在這個殘酷的社會站穩了腳跟。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有些蒼老,再也不如從前那般勇敢。

如果是從前。如果是從前,高墨問她還要不要在一起,她一定會回答好。時隔六年,她已經不再是父母親疼愛的小女兒,那個喜歡雨天、喜歡冬天、喜歡教堂、喜歡大海、喜歡高墨的塗嫿,她把她留在了六年前的3月3日,僅供回憶。

後來,她搬了新家,燒掉了關於高墨的一切,把他送給她所有的畫塞進了櫥櫃的最底端。她在畢業的時候拒絕了他,然後切斷自己的線索,咬著牙向獨自向奔跑。她不敢停下來,隻想快點走,再快一點,遠遠的拋開這一切。

她不知自己竟是這樣倔強的一個人,寧死,也不願再傷心。

她沒有死,高墨卻回來了。他的眉眼他溫暖的懷抱,以及,他溫柔的吻,一點點清晰了起來。她覺得命運弄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分離前不知少年愁的悠閒時光,那個人,那麼瀟灑的站在他麵前,問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她的心,亂了。

“爸爸媽媽,高墨回來了。”

“他說要和我在一起。”

“你們說好不好。”

……

顧文雍到墓園的時候,就看到塗嫿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墓碑下,自言自語。她的頭發好像長長了一些,沒有去剪,就那樣參差不齊的掛在腦袋上,像個孩子。她永遠都是瘦的,就像她的心一樣。

他想起六年前塗家父母去世後,她住了一段時間的醫院,才慢慢把病養好。記得有一次他去看她,卻發現她不在病房裡,急的在醫院裡抓住護士就問,怕她一時想不開,做什麼傻事。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他回到她的病房,一直等到太陽下山,才等回她。

她的頭發變的非常非常短,越發顯得臉小,她看著他,淡淡的笑了笑,說,“我去剪頭發了,太長了,洗起來不方便。”

她的臉色仍是病態的蒼白,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生氣,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好看嗎?”

他走過去,緊緊的抱住她,聲音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抖,“好看。”他摸了摸她的短發,“下次要剪頭發,我陪你去。”

她把頭輕輕的靠在他懷裡,鬆了一口氣,“文雍,你的口氣真像個哥哥。”

從那以後,他就真的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來疼愛。人與人的關係,或許真的就是注定的,你曾經覺得遺憾的,多少年後再回過頭來,隻餘下感激。

塗嫿聽見腳步聲,抬起頭,看見文雍朝著她走來。她笑著對他招了招手,說“文雍,你來了,我正告訴他們你結婚了呢。”

“是嗎。”文雍放下花,也坐了下來。

“新婚生活如何?”

“很好。”

“書雙呢?”

“去買點東西,一會過來。”

“恩。你要對書雙好一點噢,我可是誇下海口說你要是敢欺負他要找你算賬的。”

“好。我保證。”他頓了頓,問她,“你呢?”

“我?”

“你和高墨。”

“……他啊……那天,他問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恩,然後呢?”

“我說,我不需要同情。”她深吸了一口氣,無奈的笑了笑,“其實我心裡很清楚,他不是同情我。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隻好詆毀他。”她的聲音突然間低了下來,“文雍,說不定,他真的是同情我,或者內疚。”

“如果你覺得這麼想會好受點的話。”

“……”

“你還愛著他。”文雍繼續毫不留情的指出。

“文雍,你……”

“我說,你們兩個大活人怎麼坐在墓園裡聊天,害我在外麵等你們半天。”書雙輕快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的對話,塗嫿似鬆了口氣般,抬頭看向書雙,書雙好像比上次見胖了些,忍不住調笑她,

“書雙,你好像圓潤了點嘛,新婚很幸福啊。”

“!”書雙白了文雍一眼,說道“還不是他,做飯做那麼好吃。”

塗嫿看著他們,笑個不停。

“走啦走啦,塗嫿我們去逛街去,今天天氣這麼好。”

“那他怎麼辦?”塗嫿指了指文雍。

“顧大醫生一會要會醫院!”書雙看也沒看文雍,語氣頗為不滿。

“好啦好啦,我陪你,你是賢妻良母啊,彆跟工作計較。”

三個朝著墓碑,拜了三拜,離開了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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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們拿著大包小包終於找了一個茶座坐下來的時候,塗嫿的腳都要軟了,她揉著酸痛不已的腳,累的直哼哼。白書雙在她對麵坐了下來,隨手拿了一本八卦雜誌,看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抬頭盯著正在喝茶的塗嫿,塗嫿被她盯得心裡直發慌。

“怎麼?”

“自己看。”

塗嫿拿過雜誌,一眼就看見鬥大的標題:吳希之公開承認與名門之後的戀情,下麵還有一些偷拍的照片,分辨率很低,看不出來什麼。她合上雜誌,遞還給書雙,不置可否。

“我說你很奇怪啊,現在也知道高墨沒有和吳希之在一起,並且是單身,你怎麼還不為所動啊。”

“這是八卦雜誌你也信啊,再說了,愛慕他的人多的去了,我何必去參一腳。”

“嘖嘖嘖,你明明就還愛著他。”

“我還愛他?”她不禁反問。

“你不愛他?”

“……”

“看吧,果然還愛。”

“書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能複雜到哪裡去。”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誠實回到我。”書雙的口氣突然認真了起來,弄的塗嫿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