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不鬆開,本王便賞你一個全屍。”
風拂發絲擾著鼻尖,絲絲癢癢,他聲音沙啞,眼中的戾氣褪去。
蔣年年將腦袋從他肩上抬起,兩眼對視,一雙桃花眼,和一雙杏眼。他眼角的血此刻格外妖,似個尤物。
她伸出白中透紅的指尖拂去他眼角的血,她低低一笑,眼睛彎成月牙。“殿下,你真好看。”
他目光漸深,他知道他如今的樣子,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高緯輕啟乾澀的薄唇,定定地望著她,“你不怕我麼。”
兩人貼得很近,蔣年年搖頭,像個撥浪鼓,她望著他的眼一字一句道:“若沒有殿下,奴婢怕是早已死了,殿下便是我的光。”
她將最後幾個字咬得很重,擲地有聲。
他有些動容,卻又覺得可笑,他身處黑暗,又怎會是光。但女孩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是撕破無儘黑夜的黎明。
她突然起身,那份溫暖抽離,她拍去頭上的稻穗一笑,“殿下,屋外兵器聲停了,我出去看看。”
蔣年年離開後,他望著手上沾血的簪子,有些愣神。
外麵是士兵在給傷員包紮傷口,山匪們雙手被銬,站成一排,怒視著士兵,嘴裡不停咒罵。
“大哥,你們是哪的呀。”蔣年年靠近一個坐著磨刀的士兵,俯身問。
那人見著是個小姑娘,把刀藏身後怕嚇著她,他笑嗬嗬道:“我們是蘭陵王的部下第十四兵,小姑娘莫怕,我們此次奉命剿匪,殿下已趁土匪下山,率軍直奔老巢,剿了那匪窩子,估摸著也快回來了。”
說罷,遠處傳來沉重的鐵蹄聲,蔣年年轉頭,黃土漫天,一群軍馬浩浩蕩蕩而來。
為首那人如傳聞中頭戴青牙麵具,他駕馬,鐵戟劃過塵土,掩不住英姿颯爽。
蒼天啊,大地啊,狗係統啊,你不是人啊。她要攻略男神蘭陵王,而不是高緯那狗!
軍馬漸近,她又看到蘭陵王身邊,駕著馬舉著紅纓槍的小少年,臉上擦著灰,眼睛很亮,神采奕奕。
“你們兩個,怎麼出門玩都不叫上我。”馬蹄揚起,狠狠踏在地上,高儼勒住韁繩,籲了一聲,高馬尾隨風而揚。
高緯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目光幽幽望著前方塵土。
蔣年年咧開嘴笑,“我這滿臉灰的,三殿下竟還認得出。”
他跳馬而下,持著搶大步走來,“就你那圓溜的眼睛,就算化成灰隻留一雙眼我也認得。”
蔣年年收起笑,忐忑問道,“現如今宮中如何。”
“皇兄一夜未歸,永寧殿自是急翻了天,到時候我同母後說,是我把皇兄掠了去,母後並不會多加責罰。”高儼那小太陽,一片赤誠。
“多謝皇弟。”
高儼撓頭笑,“皇兄,我倆誰和誰啊,說謝就生分咯。”
看著他們兄友弟恭,蔣年年更堅定了心中所願,她會儘自己的力不讓曆史重演,就算軌跡依舊,她也要把高儼救出來,高儼那太陽注定是要懸在高空。
他不該早早死在意氣風發的年紀。
蘭陵王朝下屬叮囑完事宜後,大步走來,鎧甲摩擦聲不斷,見著有小姑娘,他摘下青牙麵具,露出如清風明月般俊美的臉,他過來擰了把高儼額頭上的傷,低低笑。
“現在知道刀劍無情了吧。”
高儼抬頭撇嘴,“切,我才不怕,我日後定會像您一樣征戰沙場,成為我齊國的英雄。”
他又拍了下高儼的頭,高儼捂頭齜牙咧嘴。高長恭轉身,向眼前一直沉默不言的人一拜,“拜見太子殿下。”
“王爺不必多禮。”高緯規矩回禮,蘭陵王比他大十來歲,是他的堂兄,又是齊國功臣,他理應回禮。
瞥見他臉上的血,高長恭又問,“太子可有傷著。”
“無礙。”
“殿下一路奔波,且先回我府邸沐浴歇息,待卯時宮門關前,我定送殿下回宮。”
高緯點頭,“那便有勞堂兄了。”
“無事。”
待到高長恭轉身整待軍馬,高儼把頭湊過來,順著蔣年年花癡的視線望去英姿颯爽的蘭陵王。他嘖了幾聲,在蔣年年麵前揮了揮。
“你不是喜歡我皇兄麼,怎麼盯著我堂兄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蔣年年收回熾熱的目光,然後拍掉高儼的手,“誰喜歡你皇兄了。”
他收手,摸著手腕並未生氣,毫無皇子架子,“就之前,我問你,你說對啊。”
“三殿下,莫要胡編亂造,奴婢怎麼不記得。”
“你就是承認過你喜歡我皇兄的。”他愈說愈大聲,驚起狗吠。
蔣年年轉頭,見高儼口中的皇兄正雙臂環在胸前,望著飄曳的旗幟,並無什麼神色。她呼了一口氣,沒聽進去就好,她要欲擒故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