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置也是閒置,阿來讓她挑一些,自己改改做衣裳,齊國的姑娘們都會做衣裳,可她蔣年年哪會做什麼衣裳。
高緯依舊握著他那書卷,指上多了枚不知從哪來的玉扳指。
他不緊不慢說,可先放著,等日後讓絲紡閣給她做,可是乖乖,絲紡閣是什麼地方,給宮裡貴人們做衣服的地。
要老章聽了,又得說她這小宮女享了天大的福。
蔣年年繼續忙著手中的活,她隻當高緯在畫大餅,看她這幾個月鞍前馬後,不離不棄的,給她點甜頭嘗嘗。
她將兩根木棍交叉,重合處釘上釘子,捶著榔頭,在後院裡哐哐作響。
阿來路過,“你這丫頭又在乾什麼。”
蔣年年早已把他當作自己的兄長,她停下榔頭,抬頭憨憨一笑,“我在做秋千。”
“秋千?”
她點頭,“嗯,給這院裡添點閒情逸致。”實際是她真的種完了菜閒得沒事乾,想搗鼓些彆的東西。
阿來失笑,“這後院跟廚房遲早成你的地盤。”
“這還不是我們殿下英明神武。”蔣年年故意喊大嗓子,好讓裡麵的人聽見她拍的馬屁。
“那你慢慢搗鼓,我去給殿下送茶。”阿來無奈搖頭,就是個孩子。
“慢走啊。”蔣年年瞥了眼支起的窗,她眨了眨眼,繼續埋頭苦乾。
這秋千可真不好弄,她光是搭個框就花了一下午,傍晚眼見著太陽落山,視線開始模糊,榔頭險些砸手上。
她兩腿一蹬癱在地上,可把她累死了,弄得一身汗,回去燒個水,洗完澡趕緊捂被窩裡。
這天是越來越冷了,她哈了口氣,就變成霧騰騰而上。
她擦完身子,哆哆嗦嗦穿好衣服鑽進被窩,生怕明天早上起來就感冒了,這個時間段最怕是發燒,關在這侍衛都不肯找太醫。
不過好在早上起來神清氣爽,吃嘛嘛香,隻是她興高采烈來到後院,整個人目瞪口呆立在秋千前。
倒不是她的秋千塌了,而是她的秋千建好了,做工說不上精美,但也湊合是個完好的秋千。
難不成她種的冬瓜成精了,現下來報答她,一個晚上就把她的秋千建好了。
她不再琢磨到底是冬瓜成精還是海螺變姑娘,現在重要的是高緯病了,他躺在床上發起了高燒,整個人冒著虛汗,嘴唇蒼白。
蔣年年坐在他的床邊,伸手探他的額頭,燒得真燙。她不免感歎這孩子真是體弱,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坐在那窗口看書也吹不了什麼風,結果還是病了。
她打濕了毛巾,在他額頭敷上,見他緩緩睜開眼,蔣年年一喜招呼著阿來過來。
“殿下可算醒了,殿下都昏迷一個時辰了。”她聲音焦急。
“這麼久。”他咳了幾聲,隨後起身坐臥在床上,他揉眉,眉頭緊蹙,頭昏腦脹。
“嗐,殿下怎麼突然就病了,是這錦被太薄了嗎。”說罷蔣年年摸了摸,明明比她那還要厚實,嗐,果真是體弱多病。
高緯不語,他接過阿來遞上的散發著濃重苦味的藥,麵無表情地喝著。
昨晚夜裡,信鴿來至,他取密信夜間看不清路,錯踢了那丫頭捯飭的秋千,秋千驟然傾倒。
那一刻,他想起初見時,她那耍潑皮的樣子。和那日她從蘭陵王府回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一頓糟心。
很煩,他養暗兵都沒那麼煩。
鬼使神差間,他竟拿了盞燈,獨自一人站在後院,一頁一頁翻著蔣小年丟在一旁的秋千製作圖,按照上麵的過程,一點點把那秋千架好。
他那時隻著裡衣,在後院架那所謂的秋千,架了整整一夜。
很傻,特彆傻,是他活到現在乾過最傻的事。
那晚燃儘四根蠟燭,蠟燭成花,滴在他的手上 ,他低眉望了眼手背的灼痕,於他而言不痛。
他利益至上,從不做無回報的事,此刻也因為這點不足為道的痛,他想讓她為自己做些什麼。
一般他這樣想,人都是替他賣命的。
可是此時,他想到自己許久未吃的糖,又鬼使神差間,很傻但依舊帶著傲嬌地說了句,“那藥真苦,你給我一顆糖。”
蔣年年一愣,她低低笑出聲,兩頰粉撲撲的。
高緯想,他一定是被燒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