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果然很快就回來了，她的運氣不錯，就在馬車被堵不遠的地方就找到了一個地勢高又隱秘的山洞。潤玉命惜冬收拾了一些必須要帶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帶著沉睡的惹夏進了那個山洞，雲桑放下裝著水和食物的包裹，然後在洞裡生了火，對著惜冬交代了幾句之後就離去了。

潤玉看著惜冬為放在乾草堆上的惹夏掖好被子，心裡想著雲桑這個人倒真是細心又能乾，竟然能為病中的惹夏考慮到這種地步，在這雨天裡找到乾草為惹夏當褥子。

“公子。”惜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著身上一暖。

潤玉抬起頭，看著惜冬精致的小臉上滿滿的擔心與焦急，有些無奈：“惜冬，沒事的，放心吧，明晚一定會趕回沁水的。”

惜冬有些無措地望著潤玉，最後總算是在他的輕哄下，陪著惹夏去了，不一會，大概是累了的緣故，很快就睡著了。

山洞裡因為生了火的緣故，很暖和。

潤玉在靠近火堆的地方尋了一處突起的山石坐下，視線在跳躍的火光裡停頓著，心裡想著很多事情。

連惜冬都知道事情有多急迫，一定能趕上……這樣的話，連潤玉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這一次倘若是誤了歸期，祖母會怎麼罰他？

三年前，他十二歲，去烏梁國辦事，途中遇了雪災，被耽擱了一個多月才回到家裡，那一次祖母罰他一個人在臘月的冬天跪了整整十天的祠堂，之後，他因為受寒，足足在病榻上纏綿了三個多月。

這一次……

怕不是跪祠堂那麼簡單了，打從他去年行了初精，可以擇妻主了，祖母對他便益發嚴厲起來，身邊也多了人。

雲桑便是那個時候被祖母派過來的人。

雲桑是什麼來曆，潤玉並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這個相貌普通的女子很厲害，不便武功高強，更重要的是為人精明處事圓滑，懂得進退，想起她見到自己臉時的樣子，他心裡不得不讚歎祖母識人的眼光。

能夠在看到他的臉之後還會如此的鎮定，這樣的人確實不多見。

潤玉抬起手，撫著自己麵紗下的麵頰，光潔如玉的滑嫩觸感讓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張臉長得是什麼模樣，他很清楚，也正是因為這張臉，所以祖母與長老們都萬分地不放心，時時刻刻都擔心著他一個男兒家被有心人瞧中使了壞去。

男兒家，真的就那麼不宜在外行走嗎？

潤玉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火光，出了神……他要是個女兒，該多好……

雖然，祖母和長老們將族裡的事務交給了他來管理，可是心裡總是不放心的，而族裡麵更是有一些不好的流言在不斷流傳。

說是他生來帶異像，有高人算過他的命盤，是天煞孤星的命，是他克母克父，不該來到世間。

說他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還有……

想起臨出門前，祖母在祠堂裡說的那番話，潤玉的心緒越發低落。

祖母說，族中幾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已經多番會麵，言談之間幾次三番透露出欲從旁支選一聰穎的女童繼承嫡支香火的意念，有幾次還險些起了爭執，若不是礙於她在天下學子之中的聲望，又念在他雖是男兒身卻並未墜了本家的名聲，才沒有得逞。

為什麼，他不是個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