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顆不錯的棋子 隆冬時節,飛……(1 / 2)

碧城桃花曲 百裡慕秋 6646 字 9個月前

隆冬時節,飛雪漫漫,皚皚落滿枝丫。

趙宥承披了大氅往驛館庭院去, 積雪潤濕鞋尖,風雪漫卷,將衣袂一角掀得翻飛。

涼亭烹茶、雪中賞梅,雖有些清冷,卻是他喜愛的景致。

距大婚也就三五日,嚴家一眾女眷都被安置到曾住的彆院,趙宥承本也搬回了彆院,可自打大殿上官家賜婚,便碌續有官員遞帖求見,可見這成婚大赦,確實讓許多人從中獲利,尤其是與嚴司業一案有關聯官員,見官家態度有所和緩,便奔忙示好。

可如此一來,到著實有些為難了,這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成,仔細想來,自己也實不該與未過門的妻子同住一處,以免有損清譽,思量一番,便又搬回了驛站 ,對外隻道出遠門了。

多少年沒有享受過此等閒暇,趙宥承望著漫天風雪,心裡便添了幾分“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開”的心境。

可這悠然自得的心境沒能延續多久,王佑便在身後供手道

“殿下……中山王求見。”

趙宥承微微側身,蹙眉不悅道

“不是已經交待過,說我出遠門……中山王,他又是何時返京?”

王佑麵呈難色

“屬下已按殿下吩咐,告之中山王,可他不信,硬要往裡闖……”

王佑話音還未落,卻見一個身披青色狐裘皮人影已然快步走了進來,那人眉眼修長疏朗,目中光彩宛如潤玉上的瑩澤,流動著暈染的柔和。

同是庶子身份,中山王趙宥恒在朝堂上卻幾乎沒什麼存在感,中山王母妃德太妃出身並非正統,母族無法在朝堂上給予強力扶持,德太妃在禁中一直是個不爭不搶,吃齋禮佛的性子,中山王隨了母親,在諸皇子中也從不顯山露水。

當年長嫡之爭,德太妃不偏不倚,占了個中立的位置,可到了塵埃落定,老官家不但將長子賜了偏遠的楚江,也將趙宥恒遣到了中山封地,依照祖製,皇子們有了封地,無詔便不得返京,從此德太妃與中山王便天各一方,直至薨了也未與兒子再見一麵。

多年不見,中山王趙宥恒還是一副仁善的模樣,趙宥承印象裡,他一直彬彬有禮,舉止有度,似今日這般硬闖之舉,確實有違常態。

趙宥恒則一臉喜氣,畢恭畢敬朝趙宥承行禮

“臣弟特來賀皇兄小登科,雖知您躲到此處,乃故意避嫌,卻還是忍不住想早些來道賀,如此才壞了規矩,皇兄可千萬不要怪罪臣弟。”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趙宥承縱有千萬個不樂意,場麵上也得做足樣子。

伸手虛扶了一把

“我躲到此處,確實是為避嫌,可避的又不是七弟,兄隻是不知七弟也回京了,若是早知,必邀你一同過來喝茶賞梅……何談怪罪,咱們兄弟這樣說話,也太見外了不是。”

趙宥恒恭謙

“皇兄抬愛了,接官家急詔回京,一為述職,二則便是恭賀皇兄大喜,一路風雪,竟是折騰了許多時日,昨日才到的京都,今日便忍不住來叨擾皇兄了。”

趙宥承一壁笑著,一壁示意他落座

“何談叨擾,與七弟一彆便是七載,如今還能相見,實屬不易呐!咱們需得好生說道說道。”

趙宥恒規規矩矩坐下,似有所感

“想當初,咱們一同被遣邊遠之地,多次想書信於皇兄,都怕落人口實,成了結黨營私的罪證,雖時時惦念皇兄,卻也隻能在心裡默默懷想,如今也算上蒼垂憐,還能與兄長在這京都再會一麵,若說是悲喜交加也不為過。隻是咱們現下雖無恙,卻也是大大的不孝,母妃薨時,都未能守在靈前儘孝,這事隻要每每想到,便異常心憂,咱們與各自母妃都是今生無緣,唯有來世再見……”

趙宥承聽他提及過往,又是一副神色哀傷的模樣,一時之間到也琢磨不透究竟意欲何為,隻能勉強一笑

“兄乃帶罪之身,當初父皇從輕發落,才留了性命至今,時常感恩於懷,不敢生怨,更不敢造次,楚江雖說偏遠,予我而言,卻是個絕佳的去處,從此便遠離京都各式紛擾,未必是壞事,母妃們在天之靈,也會諒解咱們,七弟便無須在為此事而耿耿於懷!說到底,都是為兄帶累了七弟,若無兄之過,父皇也不會遷怒於七弟,早早將七弟也一並遣往封地。”

趙宥恒隨聲附和

“皇兄嚴重了,有沒有當初禁中的變故,咱們身份,遲早都是要被遣出禁中,這是祖製,也是不能承繼大統皇子們的宿命。皇兄適才提醒得極是,我亦是太過思念母妃,一時感觸才有感而發,父皇恩典與教諱自當時時銘記於心,這麼些年,人雖在中山,卻也是一刻不敢鬆懈,中山需要整頓的事務多且繁雜,弟又資質平平,折騰了許多年,無論是農田還是水利,商販貿易皆是有了些起色……可惜朝廷連年增加賦稅,如此一來,卻是年年過得都捉襟見肘,不怕皇兄笑話,今日登門,便是向皇兄稟明,雖遠道來賀皇兄大喜,這賀禮卻不是什麼拿得出手的貴重之物,區區薄禮略表寸心,緣由都向皇兄道明了,這裡便隻能厚著臉皮求皇兄勿怪失禮!”

趙宥承忙道

“見外了不是,七弟不辭勞苦,風雪兼程趕來賀我大婚,兄若是兩眼隻盯著你備的賀禮,這樣的兄長,七弟不認也罷。”

複又冷冷一笑

“沒想到中山賦稅亦是如此之重,原以為獨我楚江高人一籌,卻原來賦稅一事上,官家到確實做到了一視同仁。”

趙宥恒若有所思,淡聲道

“一視同仁麼?就是不知皇兄在楚江這麼些年,到底擒獲了多少細作,前些時日在中山親審了一個,居然一口咬定是受了皇兄指使,我自然不信,待要再仔細盤查,卻咬舌自儘,這一命嗚呼,線索就此中斷,確實是令人惱恨得很!”

細作這種角色,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可大亦可小,誰往誰封地裡暗埋幾個,再尋常不過之事,用來打探消息,亦或窺視政敵,都是能舍得下身家性命才會一用的死士,哪有一審便一口咬定,是他楚江王所為的道理,如此聽來,這載臟嫁媧的手段,到更像是個不怎麼高明笑話而已。

趙宥承不屑置辯,目光轉冷

“七弟,明眼人都瞧得出,這就是個挑撥咱們兄弟失和的離間之計,你不會著了此道吧?說到底還是咱們這身份,讓人時時生疑,坐立不安呐!不過兄還是想不明白,如今他已貴為萬人之上,這多疑的毛病,怎的卻是有增無減!”

趙宥恒聞聽此言,頓時眸光一沉,定定望向他

“先前,臣弟亦是與皇兄一般,認定此事乃官家所為,隻是此次上京,竟在路途中碰巧救下一人,這才知曉,一直往咱們封地安排細作的卻是另有其人。”

趙宥承微微詫異

“另有其人……?”

趙宥恒未答,隻對著隨身護衛做了個手示,護衛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帶進來一位身披金銀流蘇雪白鬥篷的小娘子,小娘子細長的纖手摘了篷帽,一頭烏黑的秀發隨即傾瀉而下,露出媚態實足的一張臉,身姿玲瓏有致,卻因微微隆起的小腹,顯出些許突兀。

一望即知,這是位身懷有孕的小娘子,隻是月份還不算太足,並無顯山露水的痕跡,小娘子嘴角含笑,低垂眼眸,盈盈向趙宥承一拜

“賤妾柳雲娘參見楚江王。”

趙宥承不明就裡望向趙宥恒,指著麵前這位風情萬種的小娘子

“此乃何人?七弟為何帶她來與我會麵。”

趙宥恒淡然一笑,解釋道

“皇兄不識她也理所當然,此女名喚柳雲娘,是趙宥均的外室,隻因身懷有孕,便被趙宥均棄之不顧,獨自一人飄泊在外,弟在回京都的途中,遇上了暈倒在風雪中的柳雲娘,本著日行一善的心念,將其救下,誰知她醒了之後知曉了我的身份,便口口聲聲要報答於我,將趙宥均這麼些年,派往中山與楚江兩地細作實情告之,我這才知曉,原來這始作俑者,想借離間之計一石二鳥的,居然是這位,貫會在風月場所吃喝玩樂的趙宥均。”

返京途中碰巧救下一女子,居然便是趙宥均的外室,又碰巧此女還知悉如此重要的密秘,世上的事,哪能便這般湊巧,其中究竟有幾分真假?唯怕隻有中山王自己心知肚明,中山王此舉意欲何為,一時亦看不透,趙宥承心中頓時疑惑叢生。

默默打量一番柳雲娘,趙宥承緩緩道

“柳娘子,容陵王始終是你舊主,又是你腹中孩兒的生父,你何以便輕易背叛他。”

柳雲娘唇角輕輕一牽,暗自一笑

“回稟楚江王,容陵王並不知賤妾腹中已有孩兒,往日侍奉他左右,時時命我服食避子湯,一刻也不得鬆懈,賤妾怕長期服食此湯藥,有損身體根基,偷偷將湯藥潑潵掉,卻被他識破,竟命人將我押送離京,從此關在一宅院內,棄之不顧。可離京之後,賤妾才發現自己身懷有孕,懼怕他痛下殺手,這才冒險從宅院裡跑了出來,誰知這漫天風雪,連走了幾日竟不知去路,又累又困癱倒在了雪地中,若不是中山王搭救,賤妾此刻焉能站在此處,若說這是背叛舊主,到不如說是被逼之舉,容陵王若知賤妾已然身懷有孕,怕是追到天涯,也要將我除之而後快,為保腹中孩兒性命,賤妾如今亦隻能另投明主,正所謂良禽擇木,誰能護佑妾平安,妾自然願意投桃報李。”

沒什麼漏洞,一切似乎也情有可原,趙宥承在心中暗自揣測,如此這般將人證物證擺了個齊,當真便隻是為了告之真像?思付了片刻,隨即便對趙宥恒微微一笑

“此事即已如此明白,七弟你又何必跑這一趟,直接將人證物證呈於官家,聽他發落便是。”

趙宥恒聞聽此言,對著柳雲娘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柳雲娘朝二人屈膝一拜,躬著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將人都打發走了,一副諱莫如深之態

“皇兄難道不覺得這柳雲娘,實在是顆不錯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