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憶 歲末隆……(2 / 2)

碧城桃花曲 百裡慕秋 5951 字 11個月前

“官家不必介懷,事隔多年,樣貌也有了些許改變,粟娘子認不出實屬正常,再多相處些時日,定然能夠想起。”

官家悵然

“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陳達誌忙湊上前

“官家不必置疑與粟家娘子的緣份,奴才總覺得,粟家娘子稟性善良,官家性情仁德,都是一路人。蓮花燈雖送出不少,可這繡有名兒繪有小像錦帕,不就獨獨被官家您拾到。若說當年官家迫於局勢,沒辦法接粟家娘子入禁中,粟娘子這麼些年,不也是沒配到合適的人家,這便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世上的良緣,多得經曆波折方得恒久,官家隻要想法子與粟娘子多多接觸,假以時日,粟娘子定然會被官家這一番深情打動!”

趙宥賢沉默不語,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錦帕上女子正對他盈盈淺笑。

唯一一次像一個尋常人家公子一般,漫步在京都人來人往花街夜市,一位十三四歲小娘子迎上前來,隨手便遞過盞蓮花燈,小娘子笑靨如花,嬌俏可人,一句夜裡有燈,方便郎君行路,言罷便轉身消失於人群中……

忙亂中遺下了一方錦帕,趙宥賢心弦瞬間被觸動,躬身拾起錦帕,手提蓮花燈,呆呆佇立原地,許久也未緩過神!

此後便是多方打聽,輾轉迂回。

幸兒錦帕上有小像亦有芳名,層層查找,這才知道是太府寺少卿粟允之家的幺女。

一次擦肩而過的萍水相逢,卻成為了趙宥賢若有若無的念想,可惜官家的婚事不是自己說了算,皇後的人選早已內定,不容置喙,且其它各宮娘子也是大有來頭,都是些盤根錯節的關係,弄到最後,竟連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也無法安插,趙宥賢隻能在心中暗歎無緣。

官家對先皇後隻有敬重,並無愛意,太子薨後,皇後隨之病逝,趙宥賢先後經曆喪子喪妻之痛,實有些精神不振,朝臣們亦擔憂江山社稷的穩固,紛紛上書提議選拔繼後,那個久久難忘身影便又浮上了眼簾,隻是不知道這麼些年過去了,可許配了人家,傳了陳達誌前去打探,居然還未婚配,趙宥賢甚是歡喜,在擬定繼後人選名冊加上了粟麗妍的名字。

召見之後,麗妍從官家失落的眼神裡揣測到了結局。

落選想來是必然之事,心裡隱隱生出了希望,不要說是皇後之位,便是妃嬪、才人、貴人……她也未曾想過,她隻想快快回到從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宮裡的日子難挨,規矩又多,一群候選娘子被集結一處,日日由教習嬤嬤教授禮儀,兩個月下來,麗妍已經被罰了數次,背地裡也哭過幾回,終於挨到了官家下旨,將未選中的娘子們都送出禁中,麗妍以為日子算是熬出頭,正歡欣鼓舞之際,卻見教習嬤嬤帶著一群女使而來,大呼聖人萬福金安,隨即便烏泱泱跪倒行叩拜之禮,麗妍的心一點點涼了下來,這聖人喚的是自己,自己便是當朝繼後,要在這禁中被關上一輩子,期待的自由沒了,麗妍陷入深深絕望之中!

麗妍自然不知道,為了把這後位給她,官家亦是承受了不少阻力。

朝臣們對官家立任繼後頗多微詞,旁敲側擊官家卻依然不為所動,便紛紛在朝會上諫言,有官員提出繼後出身並非望族,恐難擔大任,也有官員提議皇後須得德冠後宮、母儀天下,後宮有懿德嬪妃也不少,從當中挑選即可……諸如此類的諫言,最終都被官家一一駁回。

官家的理由亦十分充足,皇後出身雖非名門,但可避免外戚勢力過大而乾擾朝政之憂,至於懿德,栗允之自己便是恪守恭歉的典範,調教出來的女兒,又豈會無德!

總之,官家的態度擺到了明麵,朝臣們的諫言歸諫言,太多乾涉亦是不敢為之,畢竟是官家自己的婚事,即然態度已然如此強硬,誰也不願再逆龍鱗,便紛紛作罷!

大婚前官家特彆允準,粟允之夫婦進宮與麗妍會麵,麗妍見了雙親,淚流滿麵,哭訴不已。

夫婦二人隻能對她再三安撫,麗妍雖是傷心難過,可想到了父親還在朝為官,一族人的生死存亡全係自己一人身上,亦隻能收拾心情乖乖認命!

大婚當日飲罷合巹酒,撤去了左右宮人,官家拿出了珍藏許久蓮花燈與錦帕,坦言告之麗妍,緣份多年前便已注定,自己便是她贈燈白衣郎君。

麗妍頓時呆楞,此刻方恍然大悟!

官家為何在初入禁中時便召見了她,何以會問那些個莫名的問題。

一切再清楚明白不過,懊惱悔恨已是不及,都是好管閒事招來之過,說什麼善有善報,當初便是一個不經意舉手之勞,竟被生生送進了這牢籠般的地方,麗妍越想越委屈,卻又不敢有絲毫表露,淚水噗噗往下掉。

官家見她落淚,甚是心疼,不知她大婚之日何以會如此傷心,心中猜想她必是思念家人,淺淺一笑,伸臂將她環抱在了懷中,柔聲寬慰

“麗妍不必懼怕,如今咱們已是夫妻,日後我便是你的依靠,咱們多些相處,你慢慢便會知道我的好……”

麗妍答不上話,心裡的懼怕卻是有增無減。

大婚前宮裡的嬤嬤已單獨教導過數次。

何為敦睦人倫,當時自己便是羞怯的不敢抬頭,更不敢睜眼,如今畫冊上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場麵,卻都要當親身經曆,麗妍更是懼怕得要命,尷尬難堪的時刻,乾脆閉上了眼,心裡不斷寬慰自個,隻要是個女郎,一輩子便是免不了這一遭,遲早也要來。

官家將她的喜服輕輕褪去,打橫抱上了雕著龍鳳呈祥床榻上,麗妍緊張的渾身顫栗,僵直著身體,緊緊閉著眼,心中隻道聽天由命!

紅燭搖曳、繡花綢緞被麵上鋪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官家擁著她臥下,伸出一隻手臂讓她枕著,兩人麵麵相對,生平從未離一個男子如此之近,麗妍依然不敢睜眼,長長的睫毛抖個不停!

官家湊過了身子,在她耳畔輕語

“麗妍……你可知道,等這一天已經很久!”

聞聽此言,麗妍悵然而心酸,自己的痛苦居然是這個人的渴望,兩個人的起點恰恰相反,未來又有何憧憬可言,麗妍不敢深究。

官家抱著她,卻沒有進一步的打算,麗妍漸漸放下了戒備,畢竟是折騰了一天,困意來襲,實在抵擋不住便沉沉睡了過去 。

便這樣無聲無息過了一夜,次日清晨醒來,麗妍迷糊中揉著眼支起了身體,隔著紗幔看見官家取了利刃,割破了手指,將鮮血滴在了一方錦帕上,隨即便喚了門外侯著嬤嬤進來,將錦帕交到了她手中,嬤嬤心滿意足帶著錦帕入檔去了。

麗妍翻身下榻,急奔到官家身旁,甚是內疚,心疼的拉過官家還在流血的手掌,連忙仔細包紮,官家卻隻對她寬慰一笑

“放心,這不礙事……隻要你不願意的一日,我都不會為難於你。”

大婚卻未圓房,此事隻有官家與自己知道,官家沒有強迫自己,便是對自己的敬重,麗妍因此對官家有了些許改觀。

每每政事不忙,官家都要去鳳儀宮看望麗妍,品茶閒聊一陣,有時也會傳麗妍前去伺候筆墨。

與官家相處了一年有餘,官家脾氣稟性,也摸熟了幾分,官家是寬厚豁達的性子,從不輕易動怒,今日卻顯得些許憂慮,麗妍不常見他如此,隻能柔聲回話

“官家所言,麗妍都明白,非麗妍不願與官家交心,隻是事關容陵王,臣妾不便擺立場,官家還是將容陵王宣進宮來,仔細著問問……”

官家淡淡道: “已經著人去傳了。”

內侍這時候躬身進來回稟,容陵王已候在殿外。

官家歎了歎

“宣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