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李式搖從左宣那裡得知,那個女人,她的師娘,名叫江淑華,江湖人稱淑華娘子。早年間她同一起長大的閨中密友香蘭一起以俠盜著稱。專門劫富濟貧,搶劫那些貪官汙吏的銀子珠寶,以分發給那些吃不起飯的百姓們。可後來有一次她們一起出手時,被曾經得罪過的貪官汙吏們一起設計圍剿,一網打儘。最後香蘭為了讓江淑華活命,被那些人活活折磨致死,而江淑華則因此事大受打擊,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再後來便沒了消息。
“等到再有消息時,已經是她聽從家裡人之命,嫁給大她近十二歲的我師父的時候了。我聽聞她也因此事性情大變。或許曾經,她也是個熱愛行俠仗義的純真少女吧。”左宣最後一句話似有歎息,消散在夜色當中。
“真是一群畜生啊!”李式搖憤怒道。
左宣瞧著李式搖憤憤不平的樣子,輕笑了聲,道:“小王爺作為朝堂中人,對這種事情應該見怪不怪了吧。”
李式搖沒有回話,他還未到入朝為官的時候,一直被養在溫室裡,從未接觸過這些黑暗麵。就算偶有聽過也從未在意,畢竟那離他的生活太遠了。他低沉著聲音道:“若我有朝一日入朝為官,定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左宣淡淡的笑著,沒有回應。李式搖作為廟堂之人總歸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就算他此時此刻待在無名閣,但他終究有要回到京城回到朝堂的那日。今日許下的承諾又能堅持多久,左不過是應景說說的罷了。江湖,朝堂,一直難以完全統一,中間有太多的利益牽扯。
他們又同路走了會,到了一個岔路便各自分開了。李式搖踩著月光,一路慢悠悠的走回了留春居。他一進屋就嚷著要喝茶,說是累死了。花召沒有跟著他去參加晚宴,雖然他是李式搖的貼身侍從,但這種家宴他也沒資格去參加,於是在房中候著李式搖回來。李式搖坐在椅子上,接過花召遞過來的茶,一飲而儘。
“這茶倒是香甜。”李式搖喝完看了看杯子,將它輕放在了桌上。
花召道:“可不香麼,主子您去參加晚宴時柳詢公子派人送來的,說是當年宮裡的茶,特意拿出來招待貴客。”
李式搖笑:“表哥用心了。”
花召一邊將杯子收回原處,一邊道:“是呀,不僅如此他還叫人來問過住得是否還舒適,可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
片刻後,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對了,表少爺還說了,待會會命人送幾塊冰來,給主子去去暑氣,降降溫。說是主子從京城來怕是不適應這邊的天氣,這邊晚上可熱了。”
李式搖對此深有所感,偶爾有時候哪怕有人在旁邊徹夜給他搖扇子也是難以入睡。
“表少爺真真如傳聞中那般一表人才還有顆玲瓏般的心呐。”他聽到花召讚歎的語氣。
李式搖知道柳詢的手段,他這個表哥確實很有水平,不是那種半吊子,也難怪叔父重視他,將他當作下一任閣主來培養。這花召不就已經折服在他的手段之下了麼。
他本也該對這樣玲瓏心的人抱有好感,但或許因著左宣的緣故他就是難以與柳詢親近。李式搖輕輕呼出一口氣來。
花召伺候著李式搖洗漱,柳詢那邊派來的幾個婢女也一起幫忙。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有人敲門,說是將那冰送來了。
花召讓他們將冰放在了李式搖的床邊。那冰一進來果然整個屋子的溫度都下來了。
收拾妥當後便留燈入了睡。李式搖一晚睡得極好,一夜無眠。第二日一大早廚房就備好了飯菜,等著李式搖醒後便給他呈了上來。他邊用著飯菜,邊聽著婢女的問話,那婢女恭敬道:“六少爺派奴婢前來問話,表少爺昨晚睡得可好,有什麼不適之處還請告訴奴婢,奴婢好去給六少爺回話。”
李式搖告訴她並無不適,便打發她回去複命去了。
白日裡並無特彆的事情發生,李式搖帶著花召在無名閣裡閒逛,逛累了就回去曬曬太陽,看看書。無名閣裡專養了個戲班子給各個主子們唱歌的。柳詢告訴李式搖可以隨意使喚。於是無事可做時他還能聽聽小曲,悠閒得很。
今日來的這個小戲子是唱昆曲的,一嗓子《牡丹亭》唱得李式搖渾身舒暢,唱罷後他很爽快的賞了那小戲子幾張銀票。那小戲子連忙謝恩,跟見著親生父母似的感激著,連連磕頭。
李式搖有些想把這個小戲子帶著,從無名閣裡頭要來,放在身邊天天聽曲兒,也省的他往戲院裡跑了。於是他問那小戲子:“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