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戲子低垂著頭,回到:“小人名叫蔣野。”
他又問:“你這曲子唱的很合我心意,本公子想向柳閣主討了你來,跟在我身邊唱個曲兒,你可願意。”
蔣野跪在地上,聞言激動的將頭抬了起來,忙道:“願意,願意,小人願意!”
李式搖盤腿坐在椅子上,吃著花召給他剝的葡萄,甚是滿意蔣野的態度。唱完一曲後,李式搖有些累了,便打發了蔣野先下去了。
蔣野直到踏出了留春居仍激動得雙手發顫。他自幼失去雙親,被戲院的老師傅收養,那戲院人多,於是他從小便吃不飽穿不暖,他暗暗發誓以後定要發奮努力,靠自己打拚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本以為能為無名閣的各位老爺小姐們唱戲已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誰料到居然還能被皇家的人看上!若是他能再進一步,爬上小王爺的床,那豈不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況且這小王爺也一表人才,長相俊美。蔣野思及至此已經暗暗笑出聲來。方才他賜我如此多銀兩,莫不是也對我有意思?蔣野對自己的外表還是十分自信的。
和蔣野在同一戲班的人瞧見了他臉上莫名的微笑,不解的問:“蔣野,你笑什麼呢?”
蔣野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無名閣養他們這些戲子的居所。這地方破破爛爛,完全沒法跟李式搖所住之處相比。不,應該說是連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他自襯要馬上出人頭地了,不再與這些人為伍了,於是將平日裡裝的乖巧偽裝都收了起來,懶得虛與委蛇了。蔣野對那人說的話全當沒聽見,木著臉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那人望著蔣野的背影不明所以,奇怪的“嘿”了一聲。但念及蔣野平日乖巧可人的形象,便也沒追究他的反常,全當他在小王爺那裡碰了灰,心情不好了。
李式搖自那晚晚宴後就再沒見過柳客卿,大約忙著籌備兒子的婚禮宴請賓客。柳詢也不怎麼能見到,隻在偶爾的時候會攜著未婚妻一起過來與李式搖喝個茶,噓寒問暖一番。
他打發花召去向柳客卿要人,柳客卿自然是滿嘴同意,隻道是自己的侄兒要個戲子,自己這個做叔父的當然要同意了。蔣野便這樣住到了留春居裡,平日裡無事,在李式搖閒的時候出來給他唱唱曲,還得了好幾次誇讚。
李式搖聽說了無名閣裡有一處溫泉,下人們告訴他那處溫泉是一處天然泉眼,多多浸泡有益於保養皮膚。於是他便在一次晚飯過後領著花召在侍女的帶領下一同前去了。
等他到了之後才發現,那泉裡已經有人在此浸泡。溫泉上漂浮著一股白霧,那水中之人宛若精靈仙子般神秘莫測。湊近一看,這人不是彆人,正是好幾日未曾見麵的左宣。
左宣輕靠在溫泉邊,胸膛大露著,前麵的兩點茱萸被熱氣熏得粉紅。他皮膚雪白,猶如羊脂,烏黑的發全部被攏在了一側,滴滴水珠隨著他的發梢流淌,最終滴落在溫泉水中泛起了一陣陣漣漪。隨著他視線的下移,能看見左宣緊致的腹肌和一道長長的傷疤。那傷疤比起先前瞧著猙獰的樣子已經好了很多,大約是無名閣送上的藥起了大作用。
李式搖瞧著他這模樣喉嚨都有些發緊,內心湧起了一股喜悅之情,沒想到就出來泡個溫泉還能遇見他,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左宣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輕輕撩起了眼皮,就見李式搖站在溫泉邊望著他。
李式搖與左宣的視線在霧氣朦朧的溫泉邊對上,這令李式搖的內心感到一陣酥麻。接著他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壓下內心的躁動,問:“左少俠不介意與人一同泡這溫泉吧?”
左宣也回以他禮貌的微笑,道:“不介意。這溫泉本就是多人所泡,我怎好一人獨占。”
李式搖聽他如此說到,便將身上的衣裝都除去,交給了花召,隻留下了一條袴穿在身上,便在左宣的對麵輕手輕腳的進了溫泉。花召接過李式搖的衣服後便依照著他的吩咐去外麵候著了。
溫泉水細膩溫和,溫度適中,李式搖剛一進去就感到渾身舒暢一股暖意環身。
他瞧見左宣閉著眼睛假寐,便狀似不在意的問道:“好幾日不見,左少俠都在做些什麼。”
左宣未曾睜開眼睛,淡聲道:“在屋中歇息。”
“難怪我在這花園裡逛時也沒能遇見你。”李式搖道。
左宣輕笑一聲,睜開眼看著李式搖,道:“這無名閣我太熟悉了,曾經整日待著的地方。對我是沒什麼新鮮的了。
李式搖深以為然,又想起他與柳詢的愛恨情仇。
兩人沒再多聊,就都安靜了下來。一時間周遭靜謐無聲隻聽得到蟬鳴陣陣。
李式搖不是愛泡溫泉的性子,他來不過為了瞧瞧是什麼模樣,稍微待了一會就沒有耐心了。這溫泉暖得他想睡覺,想來還不如早早回去休息。於是他一邊起身一邊對左宣道:“你慢慢泡,我就先走一步了。”
左宣點點頭。
李式搖起身,發出了“嘩啦”的聲響。他剛踏上溫泉旁那石頭做的階梯,就感到腳下一滑,他就仰麵往後倒去了。他本以為自己會倒在地上,頭磕到階梯旁,但沒想到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被左宣抱在懷裡,他的視線淡然的望著自己,接著他聽見左宣說道:“小王爺小心,這裡地滑。”
他怔怔的望著左宣的眼睛,那眼睛裡沒有太多的情緒,漆黑的眼瞳裡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又長又密的睫毛像一把扇子忽閃著。他被左宣放到了地上,剛一接觸地麵,就感到右腳鑽心的疼痛。他立刻靠在了左宣的胸膛之上,等他扶住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什麼,飛快的將手移開了。但他一移開手就有些不平衡,於是左宣又將他給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