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 “漢人生來尊貴,永不為奴!”……(2 / 2)

將軍的末世妻 倦北 5060 字 9個月前

眾人黑著臉各自散開,隻有許有財落在最後。

他遠遠看了一眼蕭平川離開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是最早跟著蕭平川起事的人。

當年,蕭家在他們當地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家裡有百來畝旱田,雇著七八個佃戶,許有財家就是其中之一。

蕭平川打小就聰明,教書先生說他是個能考功名的好苗子,蕭家為此下了大力氣供他讀書上進。

後來,沙陀人南下燒殺搶掠。他們所在的縉州作為大梁的北境門戶,最先被沙陀人攻破。

縉州州軍戰至最後一個,也沒能擋住沙陀劫掠的步伐。為了逃難,縉州百姓舍家棄業成了流民。

蕭家也不例外。

隨著戰事擴大,各地漸漸有流民帥站出來組織人手反擊自保,蕭氏夫婦也組了人,他們這些家養的佃戶最先響應。

再後來,蕭氏夫婦戰死,蕭平川站出來接過父母手裡的百來號人,以“黑旗軍”為號,開始嶄露頭角。

那一年他十三歲,許有財自己十九歲。

一晃八九年過去了。

如今,縉州的流民軍早就敗的敗散的散,隻剩蕭平川一支。他自己則被朝廷扣了頂驃騎將軍的帽子,領著黑旗軍苦哈哈地守在疏勒河邊。

營地正中央是將軍帳,比旁人多幾張羊皮,裡頭挨挨擠擠擺著議事的桌椅和睡覺的地氈。

許有財提溜著俘虜進帳,“砰”地一聲將人丟在地上。

“朱邪葛波,三十二歲,沙陀頭領的胞弟,手裡有兵權,不多,五萬。這次他帶了兩千人過河,按規矩殺了一千俘了一千。”

他麵無表情地念著探查得來的信息,他們的探子如今已深入沙陀人聚居地靈武城,想知道這些東西並不難。

朱邪葛波臉色難看,他盤腿端坐在地上,抬頭去看蕭平川,用不甚流利的漢話輕蔑說道:“我是王,你們低賤的漢人就是這樣招待王的?”

蕭平川高坐上位,聞言,不動聲色道,“王?要不要去問問朱邪執珅答不答應?”

朱邪葛波可不是王,他甚至連沙陀王庭議事的大堂都進不去,也不知是不是朱邪執珅防著他。

朱邪葛波倒是沉得住氣,他撩起眼皮囂張道,“行了,蕭將軍,你跟我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他的眼珠子慢慢悠悠地朝破洞的羊皮帳篷和瘸腿的桌椅溜過,繼續道:“誰能想到大梁赫赫有名的大將軍會住這種破地方?”

他探前壓低上半身,眉毛一挑,壓低聲音嘲諷道:“糧餉很久沒發了吧?”

站在他身後的許有財瞬間臉色變得鐵青,提腿就想要踹他一腳,被蕭平川用眼神製止了。

“直接說你想做什麼?”蕭平川問,他的語氣還算平和。

沙陀這次渡河,打的是和談的旗號。

不過就算和談,沙陀也是付出大代價了的。因為此前蕭平川放過話,隻要沙陀敢渡河,要戰就全留下,要談就留一半。

今天這戰,他們殺了一半。

朱邪葛波的臉上露出勝利的表情,自覺起身坐在椅子上。

“跟沙陀合作,”他語氣傲慢,像是施舍,“放我們南下,搶掠來的財物你我三七分。若你肯加入我們,王兄即刻便可將你封為異姓王,搶掠來的財物可五五分。如何?很劃算的交易不是嗎?”

話畢,將軍帳裡一陣沉默。

許有財默默後退兩步,比劃了比劃,覺得待會血還是會濺在身上,便又退了兩步,都快退出將軍帳了。

蕭平川驚奇地看著眼前企圖跟自己平起平坐的朱邪葛波,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要約我一起搶掠漢人?”

“是,”朱邪葛波得意道,“漢人朝廷並不重視你不是嗎?他們不僅拒絕供養你的軍隊,”他不太敢提黑旗軍三個字,“還想從你手裡奪權,你有什麼理由給這樣的朝廷賣命?”

他越說越激動,“你該跟我們合作,一起搶糧食喂飽自己的兄弟,讓漢人跪在地上為奴為婢!”

“讓漢人......為奴為婢?”蕭平川緩緩起身,一邊重複著這句話,一邊走到朱邪葛波跟前。

他身材高大魁梧,頭頂幾乎能碰到帳篷。

朱邪葛波被迫仰頭看他,這才勉強讓自己跟他自上而下的目光對上。

“怎麼樣?心動吧?”

他覺得自己的提議天衣無縫。

蕭平川點點頭,漫不經心地轉動著右手拇指上的狼骨骨玦,輕聲道:“確實心動,不過......”

“不過什麼?”

啪!

蕭平川突然一把扼住朱邪葛波的脖子,拇指上微涼的骨玦嵌進溫熱的皮肉裡,激得朱邪葛波一哆嗦。

“你——”

蕭平川見他還能出聲,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兩分,把人硬生生從椅子上提起來,使其與自己的視線齊平,然後才一字一句咬牙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漢人。”

話畢,他把朱邪葛波往椅子上狠狠一摔,摁住他的後腦勺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臉往扶手最尖處砸去,一下重過一下,很快扶手斷裂,鮮血飛濺,熱乎乎的灑在許有財腳邊。

許有財小心地又往遠處挪了兩步,揉了揉鼻子,心想:將軍的脾氣真是越來越暴躁了。

半晌,蕭平川提起眼前這張血肉模糊的臉,趁他還有意識,耐著性子說:“我的父母死在沙陀人手裡,我的兄弟姐妹死在沙陀人手裡。你要感謝我還遵守那什麼狗屁不殺來使,否則你的腦袋早就搬家了。”

朱邪葛波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拚命把腦袋往後仰。

蕭平川冷笑著把他像狗一樣拎回來,“待會有人送你過河,不過以後見著我記得繞道走。要是再像今天這麼不知死活地湊上來,你就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了,那就是——死。”

說完,他將人隨手扔到地上,在欣賞完他瞳孔中劇烈的恐懼後,才悠閒起身,撩起下擺擦著手往外走。

走出兩步,不知他又想起什麼,半轉身子停下來。

帳篷外的天光明晃晃地照進來,將他的身影裁剪得格外有氣勢。

朱邪葛波被埋在那山一樣沉重的陰影裡,連呼吸都放輕了。

與此同時,他聽見頭頂低沉肅殺的聲音重重壓下來——

“漢人生來尊貴,永不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