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沈素欽招呼車夫把馬車往旁邊趕趕。
蕭平川抱拳,從柴順手裡接過韁繩,臨走之際低頭對沈素欽說:“你我婚約作數,今後有任何事都可以來將軍府找我。”
沈素欽麵無表情地回望他。
蕭平川朝她點頭示意,然後帶著人走了。
待人走遠後,沈素欽足尖一點輕快地翻身上了馬車。
很快,馬車轉入一條小巷沒了蹤跡。
“走!”蕭平川發話。
兩邊都走沒影後,街上才恢複喧鬨。
憋久了的眾人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紛紛湊在一起,互相打聽這個沈家女的來曆。
“是郡王府贅婿沈家沈景和養在鄉下的庶出次女,沒想到鄉下地方還能養出這等絕色。”
“這模樣,不比貴女差。”
“模樣好頂什麼用?就她那個出身,嘖嘖,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怪不得這麼著急來認夫婿。”
大家都知道,沈家次女出身不正。
據說當年沈景和應征上京做官路過浮梁山,遇險墜崖後被一鄉野丫頭所救。
半年後,該鄉野女子大著肚子孤身找上沈家,沈大人當即就要差人將這女人送回去,是郡主心善,做主將人留下。
不過當時郡主也有身孕,兩人相差不過數月,二小姐剛生下來,就因為跟嫡小姐八字相衝,被送回鄉下寄養,直到如今。
“倒也相配不是麼?”有人嗤嗤笑出聲,“那個殺神不也是泥腿子出身,要我說這倆再適合不過了。”
“也是,早些時候還有人說該給殺神配沈家大小姐,也不想想他配嗎?沈大小姐可是大梁有名的才女,是國子監唯一破格招入門下的女弟子。”
這邊眾人在竊竊私語,另一邊許有財跟柴順也在互遞眼色。
“你問。”
“你咋不問?”
“我不敢。”
“慫貨!”柴順白他,然後硬著頭皮問他,“將軍,您看上沈二了?”
旁邊的許有財嘿嘿一笑:“咱夫人可真有意思,居然當街就把將軍攔下了,看見將軍也不害怕,真般配。”
蕭平川是典型的北方人,興許祖上還有點關外人血統,是以他整個人高大魁梧不說,五官還淩厲深邃,隨便看誰一眼都像是要把人家拆了一樣。
以往來都城,那些嬌滴滴的世家小姐壓根不敢看他。
不過也不是說蕭平川的長相拿不出手,相反,他丟黑旗軍裡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好相貌,隻可惜氣勢太強,沒太有人敢直視他。
那個沈二小姐倒是個例外。
“沈二做事像是不看後果的,怕撐不起將軍府後院。”柴順說。
大梁雖然民風開放,但也重閨閣聲譽的,像這種當街攔人的戲碼,但凡有點家教的人家都做不出來。
這個沈二想必是一直養在鄉下無人教導,行事才這般出格。
“而且她背後無人撐腰,自然也幫不上將軍。唉,將軍以後可沒有嶽家幫襯了,凡事都得……”
“背後不議人是非”,蕭平川停下腳步打斷他,“有人來了。”
果然,很快從四麵八方衝出一支宿衛軍來。
宿衛軍是守衛皇城的內軍,一般隻在宮牆內活動,很少到外城來。
與此同時,沈素欽的馬車在一條僻靜小巷停下來。
她下車來,謹慎地看看四周,然後才閃身走進一小院中。
“如何?”
一個男人迎上來。
“還可以,這個蕭平川為人正氣,雖然麻煩些但應該可以合作。”沈素欽說,“這下你放心了。今晚就帶著咱們的家底出關去吧,再拖我怕來不及。”
“我曉得,車隊已經安排好了,這就出發。”男人說,“等你到北境擺脫蕭平川,我就回來接你。”
“嗯。”
說罷,那男人轉身就要走,走出兩步想起什麼來,又折返回來道:“我再給你留幾萬兩銀子當零花錢,聽說那個蕭平川窮得叮當響,我怕你跟著他吃苦。”
沈素欽:“不用,酒樓每日都有進賬。”
“誰知道還能撐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梁如今像什麼樣,田地荒廢,流民遍地,易子而食,北邊的沙陀倒是兵強馬壯。”
“咱們就應該像老楊他們一樣,早早出海的出海,出關的出關,也就不會遇上這些糟心事了。”
“好了,再囉嗦兩句太陽就下山了。”沈素欽打斷他。
“你又嫌我囉嗦,行,我這就走,你一個人在都城小心些......算了,當我沒說,誰能在你手底下討著便宜。”
“快走吧。”
將男人送走後,侍女居桃從後院繞出來,安靜地站在她身旁。
沈素欽抬頭望了望藍湛湛的天空,開闊而高遠的天幕懸在頭頂,浮雲飄忽。
她穿來這裡許多年,偶爾還是會恍惚,覺得這麼多年的平靜時光是偷來的。
在那個末世,天空永遠灰蒙蒙的,人人互相防備,為了一口吃的打得你死我活。
她一個人在那亂世活了十年,為填飽肚子不擇手段。偏偏穿越過來時,這具身體也是餓死的,那種刮心刮肺的感覺,她一點也不想再體會,所以才會在穿越後的十多年裡拚命賺錢。
原本她也是要一起出關的,可惜被一卷狗屁聖旨打亂了計劃。
要不是因為手裡的酒樓太多,一時半會兌不出去,她才不會留下。
“要回沈家去嗎?”居桃問。
“回吧。”
不多時,馬車悠悠在沈府門口停下。
門口有個滿臉凶相的半老婦人端站著,在她正前方是一個燒著火的火盆,火苗有半米高。
沈素欽下車,隔著火盆與這婦人沉靜對望。
那婦人指了指火盆,冷漠說道:“我是府裡的教養嬤嬤,桂嬤嬤,為了避免帶晦氣進門,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