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16歲那年定下親事,我便不止一次如此思量,也不止一次在窗後輕聲問你。可你從來不言不語,甚至連目光也一如既往的錯失,不願與我交彙。
我知道,你其實聽到了的。你隻是不願意,不願意放下千百年茫然無儘的尋思等待,或是不願意毀損我的生氣性命。
就這樣吧,嫁於彆人也沒有什麼不好,隻要那是你希望的,隻要那是你為我做出的選擇。
神思飄忽,茗玉方才一定未把窗欞關緊,一絲寒風襲入床幃,送入絲絲縷縷的白梅暗香,我在清冷淡然的香氣中,漸漸入睡。
出閣之日,鑼鼓喧天,各色丫環仆婦穿梭不停——京城中富甲一方的大商賈葉家的千金要嫁給當朝第一品的大將軍顧家的長子,排場自是很大。
我被裹在鮮紅刺目的錦繡嫁衣之間心神不安,幾番想撥開繡簾推開窗欞,又幾番打消了念頭。直到拜彆爹娘,將要步上花轎,終是按捺不住,推開丫環喜娘的擁簇,在一片驚呼聲中,直奔向那片心心念念的梅林。
今日無細雪,隻有白梅點點綻放。
而你,果然未在。
隻要我來,你必定不會現身。
也因此,自從8歲那年與你約定再不接近你,12年歲月流過,我再也未進入這片梅林,哪怕日裡夜裡望了無數次,日裡夜裡想了無數次。
可是今天卻一定要來,拜彆這片梅林,拜彆你,我的思卿。
哪一朵是你,哪一枝是你?
又或者,枝枝朵朵,皆是你?
我站立在你慣常站立的地方,沿著你慣常遙望的方向,向閣樓遙望,那裡張燈結彩,窗欞緊閉,簾幕重掩。樓角上紅色的雙喜燈籠如火刺目,就如同此刻漫天白梅中,我身上的紅衣。
我想我一定是在出生時便見到了你,又或者是在前生就遇到了你——可是為什麼不能再早一點、在幾百年前就遇到你呢?
終究,是遲了。
緊緊摟抱住身旁這株梅樹,臉頰靠在冰冷的白梅花上,以為這樣就可以擁抱住你,這樣就可以埋入你的懷抱,汲取你身上淡淡的白梅清香。
千言萬語,終是無法說出口,隻有淚水無聲,絲絲隱入紅衣,茵入白梅花瓣。
“小姐、小姐,可找到你了,時辰要到了,快上轎吧。”
遠處嘈雜聲漸漸接近,他們已經找來了!已經沒有時間了。
思卿,再見!
我會聽話,我會乖乖地離去,你的這片梅林,絕不許旁人接近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