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惡心啊！”陳馳說，“這東西要是在你身上，你難道不覺得惡心膈應？！”

莫歧的困意被清掃乾淨了，他立刻翻身下床，把自己的褲腿撩了起來——

果不其然，同樣是密密麻麻的手印，就像是被種下的咒怨。他仔細觀察，發現青紫色的手印居多，黑色的手印過於駭人，不過兩條腿加起來隻有五個黑色的手印。莫歧摁了摁，青紫色的手印還好，摁下去隻是有一種磕碰傷的鈍痛，惟有黑色的手印，摁下去的瞬間一股劇痛直衝腦門，整條腿都蜷了起來。

莫歧的思緒漸漸回籠，他把褲腿放下，說：“是嬰兒的手印吧。”

陳馳皺著眉，重重地砸到在床上，床鋪發出一聲悶響，陳馳狠狠地“嘶”了一聲。

看完了全過程的莫歧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木板床，小心點兒。”

陳馳躺著緩了一會兒，眼睛盯著天花板，有些愣神。莫歧的情緒恢複得太快，陳馳倒是羨慕他。

“你說，除晦窯是不是有點兒過於邪門兒了？”

莫歧聞言，似乎抓住了什麼思緒，他琢磨了一會兒，說：“除晦窯裡麵壓著的東西會不會是……”

陳馳一下子坐起身，一副“我怎麼沒想到”的樣子緊盯著莫歧，眼睛睜得圓圓的，說道：“肯定是，絕對是，不然怎麼會這麼邪門兒！”

兩個人想到一塊兒去了，那除晦窯裡麵壓著的很可能是嬰兒。不然很難解釋嬰兒的哭聲為什麼會從坑裡傳出來。想到這一點，事情變得瘮人起來，嬰兒被壓在裡麵卻還能傳出哭聲，加上他們二人腿上令人發麻的手印，那能是正常嬰兒麼！

莫歧打斷了陳馳的思緒，提議道：“出去走走吧，昨晚上不是說要在村子裡逛逛麼。”

午後的村莊依舊很安靜，莫歧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腳踩在緊實的土地上，和陳馳並排，慢慢地晃悠著。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倆把這個村子給逛完了，一共二十六個院子，還有幾個孤零零的茅草屋，一座祠堂，各自都隔得很開。大中午的，除了曉琴和趙姐家，其他人家依舊是院門緊閉。

因為前些日子雨水多，路上很多水坑，一不留神就容易踩進去。這個村子除了安靜得過分之外，和正常的村莊沒什麼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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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曉琴家，三個女生正坐在院子邊擇菜邊聊天。

“琴姐呢？”陳馳問。

“午飯之後就沒看見她了。”張七說道。

莫歧去屋子裡給大家倒了幾杯水，陳馳幫著一起端出來，三個女生道了謝。

等大家都喝了水，陳馳才開口問道：“你們腿上有手印嗎？”

“什麼手印？”楊若雨困惑。

其他兩個女生對這個問題的反應也都一樣。

可見五個人裡，隻有莫歧和陳馳兩個人的腿上布滿了手印，其他人並沒有。

張七把擇好的菜放到一邊，她的長發襯得眉眼冷淡中帶著讓人難以忽視的魅力，把長發全部攏到肩後，她問：“所以你們腿上有手印？什麼樣子？”

莫歧直接撩起了自己的褲管，腿上烏黑青紫的嬰兒手印暴露在大家麵前。

真實存在的、密布的手印，比任何隻局限於腦海中的想象都要來得駭人，在不知所以的時代，不知所以的地方，遇見更加不知所以的、完全突破自己原來認知的事情，所有與現實世界割裂的荒唐，不知道何時能夠結束的惘然，都是直擊人心的恐慌。

“為什麼……會有手印？”楊若雨倒吸一口氣，看著莫歧腿上的手印，一股涼意順著她的脖頸爬上來，仿佛正身處在寒冬臘月。

任人都能看出那些手印符合新生兒的尺寸，聯係山上聽見的哭聲，幾人頭皮發麻。

薑楊輕聲問道：“會疼嗎？”

莫歧點頭。

陳馳矮下身把莫歧的褲腿放下來，笑了笑對大家說道：“也不用太害怕，雖然疼，但是好像威脅不到生命。山腰上有個石坑，寫著‘除晦窯’，你們有誰見到嗎？”

莫歧瞥了一眼陳馳，陳馳剛剛為自己放下褲腿的動作自然而然到好像他們倆關係非常好似的。

張七搖搖頭，說：“我跟若雨沒有見到你說的石坑。”

“我也沒有看見。”薑楊說道。

陳馳聽完，說道：“那就明白了，初步斷定隻有靠近了除晦窯的人，身上才會有手印——哦對了，還忘了說，站在除晦窯旁邊聽見的哭聲是最讓人難受的。”

“……我的天，救命啊。”楊若雨無力地靠在張七的肩膀上，“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

莫歧給現實再澆了盆冷水：“等這次收的柴燒完了，我們還得上山。”

張七儘量淡定地說：“可能燒完柴火之前，路通了，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村子，你們腿上的手印也會消失。”

陳馳看向張七，打了個響指，笑著說：“很樂觀，現在就是需要你這樣的樂觀。”

張七抿著唇，沒再說話。

聊到這裡已然掀起了大家不小的情緒波瀾，莫歧恍然間想起一件事兒，上樓從背包裡掏出雜物房的鑰匙又快步下樓，其他人瞧著他上上下下，不知所以然。

“昨晚琴姐告訴我雜物房裡有乾淨的衣服，讓我們換洗著穿——”莫歧晃了晃手裡的鑰匙，耐心解釋道，“我昨晚去過一趟了，很多衣服和鞋，裝了三個箱子。”

“換洗衣服？”陳馳挑眉，“男女都有？”

“嗯。”

“難道是琴姐兒女的？”陳馳嘖了一聲，“沒聽她提到過她的孩子。”

楊若雨覺得是件好事兒，她撚起自己的衣角嗅了嗅，似乎能聞到不太讓人舒服的味道。

“雜物房不算乾淨，衣服也不見得乾淨，我打算抱些衣服出來洗洗。”莫歧說。

陳馳立刻說：“我跟你一起。”

其他三人也不好意思乾等著，都跟了上去，正好瞧瞧他們的換洗衣物長什麼樣子，是否合適。

等真正看到箱子裡滿滿的衣服鞋子時，除莫歧之外，其餘人的表情都凍住了。

“……這到底是哪個年代？是不是我們還在自己的時代，隻是這個村子太落後了？”薑楊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

楊若雨咽了口唾沫，聽到薑楊的猜想，迫切地希望得到證實。

“我覺得不是這樣，這裡的年代就像我們之前分析的那樣。”陳馳說，“你們翻翻看，裡麵的衣服男男女女各種款式都有——像不像我們十個人，每個人都不一樣的穿著，稀裡糊塗地進來了這個地方？”

莫歧和陳馳的想法差不多，這些衣服出現在這裡著實詭異，也不是薑楊的猜想能夠解釋得通的。

“等琴姐回來，我們可以問問她。”張七彎腰翻了翻箱子裡的衣服，臉色倒還鎮定。

他們最終還是挑了一堆衣服抱出去洗，院牆上架著幾根長竹竿，每一根上都曬滿了衣服。

至於箱子裡滿滿當當的全是他們所處時代款式衣服這件事兒，他們默契地選擇沒有繼續深想下去。或者都深想了，但是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