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彥哪裡曾預想過會看見這場麵,當即啞了聲,他走上前,拽了一下馮初的衣服,感受到那股與自己對抗的力量之後,他的腿又開始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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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馳突然說道:“天也陰了,我們也到山腰上了,可是這次我們都沒有聽到嬰兒哭聲,唯一異常的事情就是馮初。之前彭叔上山的時候聽到了哭聲,能不能僅憑前兩次的經曆證明聽見嬰兒哭聲是天陰之後在山腰上一定會發生的?或許,我們今天上山沒有聽見嬰兒哭聲,會不會和馮初,也就是這次唯一的變數有關?”
喬彥驚疑道:“什麼嬰兒哭聲?你在說什麼啊?!”
陳馳擺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他長長籲了口氣,苦惱地說:“小喬,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不過你總會知道的。”
喬彥縮了縮脖子。他觀察另外兩人的神態,見他們不像自己這般不鎮定,立刻明白了在場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明白所謂的嬰兒哭聲是哪回事兒。
“……現在怎麼辦?”喬彥指著馮初,問道。
馮初的表情愈發猙獰,牙關緊咬,嘴角隱隱有了血跡。他的肩膀仿佛被誰重重壓著,背脊凸起。他的十指深深摳入泥土裡,已然沒有了再呼救的能力。
他們無法將馮初喚醒,也無法帶走馮初。但是四個人光站在這裡終歸也不是辦法,再怎麼救人心切也是徒勞。
“這樣吧,”莫歧環視一圈在場的四個人,習慣使然,他對當下的情況了解之後便做了安排,說道,“薑姐,你和喬彥暫時在這裡看著馮初,儘量不要離開,除非有其他危險情況發生;我和陳馳先去彆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和馮初同行的人問問情況。可以嗎?”
留薑楊和喬彥在這,一是因為薑楊的狀態並不算好,體力上很大可能也跟不上莫歧和陳馳,而喬彥膽子不大,對當下的情況還雲裡霧裡,不太適合跟著莫歧二人去其他地方;二則是因為留兩個人在這裡能相互有個照應。
另外三人同意了這個安排。
於是薑楊和喬彥留在馮初這兒,莫歧和陳馳朝著其他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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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想去除晦窯看看?”陳馳一邊走一邊問道。
莫歧應聲:“嗯。”
又返回了剛才的墳地,莫歧無暇對新鮮的黃紙做進一步的思考,他踩著野草,儘量回想起上次去除晦窯的路。陳馳跟在莫歧後頭,對於走的方向是否正確不太關心,而是問道:“你之前介紹你是大二學生,我沒記錯吧?”
“嗯。”
“學什麼專業的?”陳馳接著說。
莫歧回過頭看他一眼,反問道:“現在這是重點嗎?”
陳馳笑了笑,說:“當然不算,可是我自己想要多了解你一點兒。”
“挑錯了時候。”
“那意思是,彆的時候,我可以多了解你一點了?”陳馳勾起唇角。
莫歧擰著眉看向對方:“走到哪都要瞎撩嗎?”
“行,等你什麼時候想告訴我了,再聊這些事情吧。”陳馳聳了聳肩,從善如流不再多嘴。
莫歧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對自己有好奇心,世界上的人與人又有什麼不同,人僅僅要了解自己就得花上一輩子了,何必去了解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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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裡的小路縱橫交錯,穿過那片墳地之後,他們接著走了半晌才終於看見了隱蔽在一棵棵大樹裡的除晦窯。
石塊上“除晦窯”三個大字已經清新地展現他們眼前,而這一次,在靠近除晦窯的過程中,他們依舊沒有像上次一樣聽見愈來愈明顯的嬰兒哭聲。
“周圍的草地上有踩踏的痕跡,”陳馳在石坑邊緣埋頭觀察,“看樣子是有誰來過這裡了。”
莫歧蹲下身瞧了瞧,並不能夠觀察出痕跡的主人,也給觀察不出人的走向。
陳馳站起身,朝除晦窯裡頭看去,突然有了重大發現,趕緊伸手招呼莫歧:“這裡!”
莫歧聞言站起身,跟著走到石坑前。
他看到了除晦窯裡和上次不同的景象了。
裡麵被壓在兩塊大石頭之下的稻草比上次淩亂,甚至有些都跑到了石坑邊緣,而蓋在厚厚的枯枝和稻草之上的,除了大石頭,還有一個裝滿了柴火的竹簍。
“要不要聽聽我的直覺?”陳馳驀然側過腦袋,神色認真地看向莫歧。
被那雙時刻含情的桃花眼認真地注視著,莫歧卻沒有接茬兒,語氣平淡地說:“應該是馮初的簍子。”
陳馳直起身子,歎了口氣,“你真沒意思。”
莫歧站直身體,琢磨道:“會不會是因為馮初的竹簍壓在上麵,我們才聽不到嬰兒哭聲,馮初才會變成現在那樣?好比馮初拉了全部仇恨,其他人就感覺不到嬰兒哭聲了。”
“我不知道,”陳馳因為莫歧沒有接他的話茬兒而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他輕歎道,“怎麼辦呢?我隻有直覺。”
莫歧這時候從善如流了:“那對於我的想法,你的直覺是什麼?”
“這才對啊。”陳馳又笑了,緊接著說道,“把馮初的簍子從坑裡拿出來,會不會讓馮初恢複正常?我們現在隻有這一種辦法可以試一試了。”
莫歧心裡慨歎對方的變臉速度之快。
既然能這麼快變臉,可見陳馳剛才全是在逗他,所謂的情緒不過是裝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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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除晦窯的整個麵積不算小,直徑大概三米,坑沿大概有一米五的高度,馮初的簍子在石坑的中間,探身伸長胳膊也夠不著馮初的簍子。
馮初的竹簍怎麼會在除晦窯的中心?
陳馳抿著唇,困惑不解。
馮初自己是不可能把簍子扔進坑中的,因為完全沒有這麼做的動機,加上坑裡的稻草有被搗亂的痕跡,那麼剩下三種可能:一,馮初翻進除晦窯裡並將簍子放在其中;二,馮初摔進了坑裡,簍子自然而然就掉了進去;三,有人將馮初的簍子扔了進去。第一種可能性基於同樣沒有這麼做的動機也被擱置一邊不做考慮,第二種的話,摔進坑裡難度不小,畢竟石坑邊緣是壘起來近一米五高的石塊兒,而馮初的個子粗略估計一米七五。況且簍子真的因為摔跤掉進去了,為什麼不撿出來?而第三種可能性……陳馳依舊想不到其他人這麼做的動機,除非那人和馮初有仇,並且知道簍子被仍進去的後果。
想不明白。
與此同時,莫歧的腦中也百轉千回,陳馳讀懂了他遲遲未動的想法,想了想,說道:“先彆琢磨馮初的簍子是怎麼出現裡麵的,咱們先想辦法把簍子拿出來。”
說罷,他便去不遠處掰斷了一根長短粗細正合適的樹枝過來,走到挨著石坑的邊緣拿著棍子朝竹簍探去。
“你扶著我點兒,我怕不小心摔進去了。”陳馳轉頭對莫歧說道。
莫歧還在盯著簍子,一時間沒有回神。
“勤於思考是好事兒,但是——”陳馳用樹枝輕輕戳了戳莫歧的胳膊,把對方的神智喚回來,“先把眼前的事兒解決了吧?”
“……什麼?”
“我用樹枝把馮初的竹簍勾出來,你扶著我些,好嗎?”
莫歧隨即麵無表情地走到陳馳身後,拉著陳馳的衣角,說:“可以了。”
“……嘖。”陳馳無奈,說,“換你來,我從後麵扶著你。”
“怎麼了?”莫歧皺眉。
陳馳指著被莫歧拽在手裡的一小片衣角,無語地說道:“這能有用嗎?”
莫歧乾脆放開手,說:“一米五的石牆圍著,怎麼可能掉進去?”
“如果馮初是因為掉進去才把簍子落在這兒的,你怎麼確定我不會掉進去呢。”陳馳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麼一琢磨陳馳的話也不是沒有一點兒可能性,莫歧頂了頂腮,伸手環住了陳馳的腰,明顯感受到了陳馳肚子隨著呼吸起伏後,他有些不耐地說道:“現在可以了嗎。”
陳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