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初沒有注意身旁的對話，他自己慢慢站了起來，說道：“謝謝你們，今天要不是有你們，我可能就下不了山了。”
莫歧順勢說道：“你在山上遇到了什麼？”
馮初低頭拍了拍褲子上沾著的草屑，忽視了莫歧的問題，忐忑問道：“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吧？又邋遢又臟，是嗎？”
莫歧看著他，沒說話。
“可以了小帥哥，關心你的人看見你這樣隻會擔心你。”陳馳笑了笑，對馮初說完之後又對莫歧說，“他現在心裡隻想著李江白，你不用再問他了，等到了李江白身邊，他自然會告訴我們。”
莫歧霎時間好像有點理解喬彥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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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馮初急切想要見到對方的狀態不同，李江白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看見馮初的時候，她語氣平淡：“下來了。”
馮初則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語氣上揚：“你沒事兒就好！幸好幸好……”
李江白點點頭，“回去吧。”
喬彥看了看馮初，又看了看李江白，皺起眉大聲問道：“她不擔心你嗎？”
都差點兒下不了山了，好不容易恢複理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江白，可是人家李江白呢，馮初渾身臟汙，一身都是傷，甚至指甲外翻李江白都不曾關心，也不拒絕馮初想要幫她拿過竹簍的動作。
介於馮初才經曆過不好的事情，喬彥強忍著沒有把那兩個字說出口。
馮初盯著走在前頭的李江白，小聲卻堅定地說道：“江白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裡，不會掛在嘴上說的。”
“你真的不是舔……”喬彥還想再說，被陳馳一把攔住了。
“誒誒，小喬，不該說的彆亂說，我們隻是看客，什麼都不了解。”陳馳打斷了喬彥的話。
喬彥頂了頂腮，“嗤”了一聲便轉過頭去。
李群上來扶著馮初，對莫歧和陳馳用手比劃了幾下便要邁開腳步，陳馳怕他一人攙著馮初會有些吃力，沒想到李群這人看上去身材較纖細，膂力卻足。李群手上比劃的動作倒是讓他們很容易看懂，就是讓他們各回各家，不必再送馮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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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過飯，莫歧打算出門，被陳馳叫住：“等我。”
莫歧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陳馳還在係鞋帶，一臉困倦。
“不用午睡嗎？”
“不了不了，”陳馳站起身，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現在睡了，晚上就睡不著了。”
二人走在小道上，太陽正當空，萬裡無雲。之前路上的水坑已經被曬乾了，留下一小片一小片濕濘的泥巴，一不小心踩上去就容易臟了鞋。
“我覺得李江白不喜歡馮初。”正走著，莫歧冷不丁聽見陳馳說道。
莫歧不置可否。
陳馳沒有因為莫歧平淡的反應而意興闌珊，他接著說：“我還覺得——馮初也不喜歡李江白，至少沒有我們看上去的那麼喜歡。”
莫歧對這些不怎麼感興趣，但是陳馳想聊，他也能接著說下去：“為什麼。”
陳馳打了一個哈欠，莫歧也跟著打了一個。難得在這個時候生出一些困意。
“不為什麼，亂猜的。”陳馳說。
莫歧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上午會不會很狼狽？”陳馳自顧自笑了一會兒，突然轉變話題。
莫歧回答：“還好。”
“我當時真的很害怕。”陳馳說。
莫歧有些疑惑：“害怕的話，為什麼要主動過去？上次去過就應該知道那裡不對勁吧。”
“是啊，”陳馳說，“僅僅聽見聲音的話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就算身上多了手印我也感覺不到生命危險，說實在的，鬼出現在我眼前我都不怕，除非它碰我——這次我感覺有東西壓著我肩膀，我很怕有奇奇怪怪的東西碰我，非常害怕，怎麼出聲或者在我眼前現形都沒關係，就是不能碰我！”
“知道了。”
陳馳看了一眼莫歧的側臉，又將頭轉了過去，抿著唇，剛想再說點兒什麼，突然腳下傳來不對勁兒的觸感，他低頭一瞧——
“嘖……”陳馳抬起腳，白色的鞋被黃色的泥給包裹住了。他頂了頂腮幫子，煩躁地長歎一口氣。
莫歧轉過身，見陳馳一臉苦悶，淡淡說道：“可以用草把泥給蹭掉。”
“那也不能完全乾淨啊。”
“回去再刷刷就好了。”莫歧說。
陳馳知道，可他就是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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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姐家不難找，繞過好幾個彎，能聽見爭吵聲的，就是趙姐家了。
其他人家都緊關著院門，落針可聞。
喬彥和彭燕斌在吵架。
喬彥站在院子裡，一邊抽煙一邊和屋裡的彭雁斌唇槍舌劍，陳馳剛才的苦悶被另一種苦悶給替代，他說道：“年輕可真好啊，有活力。”
這句話不知怎麼就戳到了莫歧難以理解的笑點，陳馳第一次看見莫歧笑出聲的樣子。
“笑什麼？”
“沒什麼，進去吧。”
陳馳莫名其妙地看了莫歧一眼，嘴裡不知道在咕噥什麼，跟著進了趙姐的院子。
趙姐家的院子裡也有一條通體黑色毛發的狗，被拴在門沿上，不吵不鬨。
喬彥看見莫歧陳馳二人，一點兒不意外，他磕了磕煙灰，說：“你們來了啊。”
“在吵什麼呢？”陳馳隨口問道。
喬彥冷笑了一聲，抬下巴指了指屋裡的彭雁斌，說：“有些人明明就是慫，還非要給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慫都不敢慫得光明正大一點兒。”
彭雁斌從裡屋走了出來，臉紅脖子粗的，“你們倆說說，難道咱們不想回家嗎？碰到不乾淨的東西了，我惜命有錯嗎？瞧瞧馮初的樣子，誰還敢上山？這裡本來就不是真實的世界，何必真把每件事做到仁至義儘？”
還在吵這件事兒啊。
莫歧沒答話，陳馳卻笑了，點頭道：“您說的對。”
喬彥瞪大眼看向陳馳，煙也不抽了，嘴巴動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年輕人氣性彆這麼大。”陳馳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問道，“馮初呢？”
喬彥不想搭理他，彭雁斌指著樓梯回答道：“他在二樓呢，跟他那個小女朋友在一起。”
見彭雁斌說到這裡時擠了擠眼睛，莫歧頓時彆開了目光。
“什麼小女朋友？！人家根本沒在一起！”喬彥掐了煙，他現在聽見彭雁斌的聲音都會相當煩躁。
“什麼話！”彭雁斌同樣不耐煩地看向他，“就算現在不是，來這裡天天呆在一起，遲早生米煮成熟飯！”
莫歧皺眉，陳馳聽不下去了，喬彥還想再吵兩句，被陳馳拉著上了二樓。
“我們可不是來聽你倆吵架的。”陳馳說。
彭雁斌沒跟著上來，他坐在樓下，端了一瓷杯熱茶細細啜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