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細碎的聲音並不屬於任何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比較年輕。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劉家村聽見年輕女人的聲音。
她們倆沒有在祠堂外麵久留,裡麵人說話的聲音時近時遠,她們拿不定主意曉琴什麼時候出來,所以很快便回到了之前躲避的地方藏匿身形,以免暴露自己。
曉琴在裡麵待到了快天黑,才從院子裡走出來,利落地帶上門。
暮色四合,她麵無表情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張七和楊若雨遠遠跟著。
整個下午,曉琴一共去了兩個地方,一個是待證實的有求於她因此給她割豬肉的人家,一個是劉氏宗祠。
為了不被發現端倪,張七和楊若雨特意在曉琴回家好一會兒之後才進了院門。屋裡不見其他人,都在廚房幫忙乾活了。
張七在井邊淨了手才不緊不慢地走進廚房,曉琴看見她,微笑著問道:“去哪兒了,這麼晚回來?”
“在村子裡到處逛了逛。”
“村子這麼小,都逛幾回了,還沒逛夠啊。”曉琴笑吟吟地說道。
張七但笑不語。
不得不說,曉琴的演技挺好的,明明心裡擔心他們會有跟蹤的舉動,表麵上卻可以什麼都不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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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陳馳和莫歧下樓離開了屋子。儘管推門時會有動靜,也許會驚醒曉琴,但像是印證了他們之前的想法,曉琴就算聽到了也不會在意。更沒有打開房門對他們的去向予以詢問。
他們走到雲隱山下,靜靜侯著,如果村裡人要上山,隻有他們腳下一條路可走。
涼風陣陣,又比前些日子冷了些。
陳馳反頭觀察著雲隱山,張牙舞爪的密林被隱匿在黑暗中,像一頭巨大沉重的怪物,沉默坐於二人的背後,或許一個眨眼間,他們就會被黑暗中沉默的大山給吞噬。
“天黑敢上山將棺材下葬的,我願稱村裡人為勇士,真的。”陳馳說道。
“總有比黑暗更可怕的東西存在。”莫歧說。
陳馳扯了扯嘴角,諷刺道:“那種可怕的東西,有劉家村的人可怕嗎?”
幾個小時過去,除了他們倆,這條路再無人的身影。
陳馳時不時回頭看向雲隱山,一會兒瞥見半山腰上的人影綽綽,一會兒聽聞風中夾雜的嬰兒啼哭。可再凝神,又隻有黑暗中的雲隱山,靜靜蟄伏。
隻要他不出聲,莫歧就一直安靜,沒有主動開過口,陳馳覺得自己能和這種人一起站一個晚上,也算是本事。
拂曉,陳馳打了長長的哈欠,說道:“看來我們得無功而返了。”
“所以才要和喬彥他們輪番著來。”莫歧說。
“是吧,希望能看到持久戰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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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完全亮了,二人遠遠朝村中看去,幾道炊煙緩緩升起,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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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上午,喬彥又跑了過來。曉琴沒有離開家,目光帶著探究地看著喬彥著急忙慌的樣子,說道:“出什麼事兒啦,這麼急?”
“沒……沒什麼事兒。”喬彥顯然沒想到曉琴還在家,咽了咽口水,把想說的話也給吞了回去。
陳馳示意喬彥去拿個凳子坐下,和其他人一起邊曬太陽邊擇菜,喬彥隻好愣愣地跟著做了。
喬彥坐在陳馳的身邊,一臉有話要說的模樣,陳馳覺得好笑,沒想到對方這麼藏不住事兒,感覺快要憋壞了。
“你可以悄悄告訴我。”陳馳附耳到喬彥的唇邊,嘴角噙著笑意。
曉琴在處理鴨子,可喬彥總覺得對方的眼神有意無意落在自己身上。
“說啊,他們聽不到的。”陳馳催促道。
“琴姐在注意我。”喬彥緊張地說道。
陳馳一下笑了出來:“你的樣子誰看了都知道有事兒啊,放心吧,你隻告訴我,她聽不到的。”
喬彥一想也是,於是咬咬牙,對著陳馳的耳朵悄悄說道:“昨天下午我不是還沒什麼任務嗎,我就在這個村子裡到處走了走,還真被我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我本來想翻過村口堵路的石頭,等我站在石頭上麵,你絕對想不到我看見了什麼!”
“……說悄悄話就彆賣關子了,很多人盯著你呢。”陳馳無奈。
喬彥神色訕訕,“我看到離村口最近的那個院子裡有一個竹席圈出來的一塊地方,覺得不對勁兒,我就爬上那人家的院牆——我看到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躺在院子裡被竹席圍了起來,應該是死了的,赤身裸體,屋子裡還有幾個人在說話,都是女人,像趙姐那樣的中年婦女。”
聽到這消息,陳馳臉上浮現出詫異的神色又立刻掩了下來。
“後來我不小心,從院牆下來的時候搞出了點兒動靜,裡麵的人立刻就走出來了,嚇得我趕緊跑了。”喬彥說。
“還有麼?”
“沒了。”
陳馳坐正身子,對上了曉琴探究的目光,隻一瞬,曉琴便將目光移到手裡的鴨子上。
喬彥說完消息便起身要離開,曉琴作勢要留他,他看見曉琴臉上和善的笑,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訕笑著揮了揮手就走了。
曉琴第一次上午沒有離開家。她端著處理好的鴨子進了廚房。
陳馳上了二樓,在樓梯轉角處停了一瞬,其他人讀懂他的意思,跟了上去。
陳馳把喬彥帶來的消息告訴了另外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