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七便低頭繼續收柴,不經意般說道:“除晦窯裡扔的既然是女嬰,證明村裡人最起碼是重男輕女的,而村裡的男人不斷死亡,女人卻好好活著,是不是說,這些嬰兒報複的對象也是特定的。”
陳馳麵色不改,反而扯了扯嘴角,笑了一聲:“或許真有可能是我的錯。”
莫歧不理解,說道:“報複對象特定,那也是報複劉家村的男人,進一步說,就算女嬰將我們當做了劉家村的男人,為什麼一上來就瞄準了馮初和陳馳,而不是我?都站在除晦窯前麵了,還有必要挑選報複對象嗎?”
陳馳說:“所以,我說這是我的錯,因為我和馮初自己的原因,才導致被選中了。”
莫歧瞬間擰起眉,不善地問道:“你重男輕女?!”
“彆亂給我扣帽子。”陳馳無語地嘖了一聲,“我不重男輕女,我尊重女性,沒有你現在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為什麼?”莫歧仍舊盯著他。
“我正在苦思冥想自己和馮初的相似之處。”陳馳認真說道。
莫歧不再說話。
張七道:“所以說,我希望去除晦窯探探究竟,到底我會不會被女嬰選中,有了更多的樣本才好進行數據分析。”
莫歧點頭:“收完柴,我們帶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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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哭聲並沒有恐怖電影演得那樣怨念深重,反而隨著大家對劉家村越來越深的了解,他們聽見的嬰兒哭聲就僅僅是哭聲,隻是間或夾雜委屈和不滿,像是想要肚子餓了卻喝不到奶那般。
當四處都是這種咿呀的哭聲時,感覺也和之前不同了。
太多了……
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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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墳地,繞過一片密林,才見到罪孽深重的除晦窯。塊塊重石壓在除晦窯裡的枯枝乾草上,壓得令人喘不過氣。
張七的目光在最大的石塊上停留了許久。
嬰兒哭聲強烈到刺耳,腦仁跟著疼起來,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莫名的疼痛,不是外界施加的痛苦,是由內而外的,從身體裡慢慢升起的疼痛。
陳馳突然麵色猛地一變,他單膝跪在了地上,重重一聲。
莫歧瞬間攙住了陳馳的胳膊,難以理解地從喉間擠出幾個字:“為什麼?”
張七之前並沒有見過這種場景,此刻眼底閃過驚詫。
陳馳另一隻腿也支撐不住,陷在地上,他的額角很快被汗水打濕,臉色蒼白。
莫歧蹲下身,再次問道:“為什麼?”
陳馳咬牙,哆嗦著慢慢抬起頭:“帶我……帶我走……有手,好多手……好多手按著我……”
莫歧抓緊了陳馳的胳膊,用力將對方拽起身,直直朝著來時的密林而去。
這一次,隻有陳馳被女嬰的手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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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歧不知道自己想要迫切得到解釋的衝動來自哪裡,他隻拽著陳馳,很快就下了山。
陳馳恢複之後又像個沒事人一樣,還上手輕輕拍了拍莫歧的胳膊:“誒誒,彆拽著我,我胳膊疼。”
莫歧置之不理。
山腳下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
陳馳頓時愣住,他訥訥地問道:“楊若雨不是在山下嗎?”
莫歧簡單說道:“或許先回去了。”
張七沒有跟上莫歧的腳步,好一會兒才從密林裡鑽出來,一路下了山,直到能瞥見山腳了,她腳步頓住,旋即就扔下了竹簍,快步跑了下來。
“小雨呢?!”張七身上一點兒看不出平時的冷靜,她朝山下的兩人喊道,“你們看見小雨了嗎?小雨呢?!”
陳馳不確定道:“會不會先回琴姐那兒了?”
張七搖頭:“不會的,小雨不會先回去,她說過要在山腳下等我,就隻會在這裡,她哪兒也不會去!我要找到她!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定要找到小雨……”
說罷,張七一聲聲喚著楊若雨的名字,雲隱山之大,張七全然不顧考慮,山腳一眼望不到邊,她卻絲毫沒有猶豫,沿著山腳的樹林四處尋找,不敢放過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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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歧也顧不上再找陳馳要理由,劉家村通往雲隱山腳下的連接處有一棵老樹,之前他們誰先收完柴都會在樹底下等著其他人。如今樹底下空空如也,莫歧走過去,蹲下身想要探尋一絲線索。
陳馳在其他地方認真觀察,說道:“如果實在沒什麼線索,我們就先回琴姐那兒看看,萬一楊若雨真的先回去了呢。比如突發緊急情況,鬨肚子啊或者來例假了什麼的。”
“嗯。”莫歧頭也沒抬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