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人的屋子裡收拾得很乾淨,沒幾樣家具,襯托得房子更顯空蕩,幾個人走進去的腳步聲都有回響。
堂前沒點燈,莫歧擦了根火柴,卻沒看見油燈在哪裡,他朝婦人的方向說道:“姐,您家燈在哪兒?”
婦人沉默著走進房間,拿了一支點燃的白蠟燭出來。
“走吧,你們想看看哪兒?我帶著你們。”她說道。
“冒昧先去您房間看看?”莫歧說。
婦人沒拒絕,轉身讓他們進了房間。
房間的東西很老舊,沒有床,是用幾張椅子拚起來的,上麵墊著秸稈和被褥,一股腐朽的味道。
這間房找不出什麼,莫歧和薑楊跟著婦人上了二樓。二樓的窗邊曬了很多臘肉,婦人說:“你們注意腳下,有幾塊板子鬆了,也不知道能找誰來修。”
“好。”
左邊的房間有一張大桌子,上麵擺了很多曬乾的菜,婦人說之後做鹹菜用得上。
另一個房間門口拿木板釘著,婦人說這個房間好多年不用了,裡麵沒什麼東西,不必進去了。
莫歧就問,沒什麼東西為什麼要用木板把門口釘死?
婦人回答說:“這間房不吉利。”
“發生過什麼?”
“我男人啊,就是死在這間房裡。”
“他的死跟房間沒關係。”莫歧說道。
婦人靜靜地盯著莫歧,蠟燭的燭光映著她那張溝壑縱橫的臉。
“我想進去看看。”莫歧說道。
薑楊說:“可是,要把這些釘死的木板拆開很費時間啊。”
莫歧一時間忘了這件事,在與婦人沉默的對峙中,他心裡斷定木板釘死的這間房裡有特彆之處。可是時間不等人,越晚找到楊若雨,楊若雨麵臨的危險就越大。
莫歧率先錯開了緊盯著婦人的視線。
他走到房門口,耳朵緊貼著木板,又用手指節敲了敲,裡麵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或許可以暫時排除這間房的嫌疑。
“先走吧。”莫歧對薑楊說道。
薑楊頷首,和莫歧一起下樓,婦人還站在二樓的那間房門口,舉著白蠟燭,轉過身,無聲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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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雁斌說:“我用繩子捆這些柴,一捆一捆扛到後院去,比背竹簍省事。”
趙姐說:“引火的枝葉又小又散,捆不了。”
彭雁斌心想也是,又說道:“引火的就直接背到廚房去吧,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好,”趙姐在他身後說道,“你背好。”
彭雁斌往廚房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他莫名覺得路變長了,就在眼前的廚房,卻怎麼也到不了。想到這兒的一瞬間,他的額前乍然冒出許多汗。
“怎麼不走啦?往前走呀,一直走,就到廚房啦!”趙姐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忽然變得歡快且跳躍。
彭雁斌的身子開始打哆嗦。
就應該聽李群的話,不出房間門的,這下好了……
“你你你……你到底……你到底要做什麼……”彭雁斌顫抖著把話問完。
“你自己說的呀,把竹簍背到廚房,快去呀!”趙姐開心地說道。
“李群——李群!”彭雁斌大聲喊著。
雙腳像是灌了鉛,他不敢再往前走,也不敢回頭。李群啊,你不是去上個廁所嗎,為什麼還不回來啊,趕緊回來救救我吧……
時間趕快溜走吧,求求黑夜立馬過去,太陽趕緊出現啊!
李群你不是在廁所嗎,後院的廁所那麼近,為什麼聽不到我的求救!
“彆喊啦!快走呀,再不走我生氣啦!”趙姐不開心地說道。
彭雁斌突然有一種錯覺,趙姐的聲音聽上去怎麼變年輕了……
“走呀!”見彭雁斌還在發愣,趙姐伸手推了他一把。
彭雁斌本來腿就軟,被這一推,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很重嗎?”趙姐不解地問道。
“沒有沒有……”彭雁斌一骨碌踉蹌著站起身,手忙腳亂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磕磕巴巴地說道,“我走,我走……”
“哼,真是磨磨唧唧!”趙姐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你!”彭雁斌這下站穩了沒摔,也終於忍不住反過頭——
接著他就跌坐在地上,再無法站起來。
反頭看見趙姐的那一眼,讓他任何蒼白的話都說不出口。
趙姐的脖頸往上,忽地是趙姐自己的臉,忽地又變成了一張嬰童的臉,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彭雁斌就能聽見嬰孩悅耳動聽的笑聲。
“站起來,繼續走呀。”趙姐蹲下來,聲音就在彭雁斌耳邊。
彭雁斌說什麼都不想再走了,要是聽身邊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繼續走,誰知道會走到什麼地方去!
“再不走我就要生氣啦。”
“三——”
“二——”
“我走!我走——”彭雁斌經不住倒數的壓迫,崩潰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