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再次吹滅了油燈。

喬彥重新躺回被窩裡，將被子拉高蓋住腦袋，忍不住戰戰兢兢。

李群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在安慰。

喬彥趕忙意識到還有第二個人在場，如此這般太折損形象，又訕訕地將被子拉下來。

敲門聲又響起來了，這次是響了三聲。喬彥鬆了口氣，幸好他現在已經反應過來。如果鬼都需要敲門的話，是不是代表他不去開門，鬼就進不來呢？那他也不用太過害怕的吧。喬彥轉過身，背朝著門的方向，麵對著李群。

不到一分鐘，敲門聲再度響起，並且越來越急促，頗有不開門就一直會敲下去的勢頭。隻要不開門鬼就進不來的想法很快在喬彥的心中動搖，他蜷起身子，被子裡的手緊緊拽住了李群的衣角。

如果李群和他一樣能聽見敲門聲，那他此刻就不至於如此恐慌。

敲門聲不知何時演變成了拍門聲，並且越來越劇烈，仿佛下一秒門就會應聲而倒。

就在喬彥心裡的那根線要繃不住了的時候，敲門聲驟然停歇。

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緩緩鬆了口氣，動作不敢太大。

月光灑進屋裡，他看見平躺在身邊的李群已經睡熟了，胸膛起伏的頻率很規律。

喬彥慢慢挪動著有點兒僵的身體，屋內牆壁上的影子忽然晃了晃。

什麼東西晃過去了？

喬彥伸長了脖子去看，那道影子投得非常低，以他現在躺在床上的姿勢完全無法看清晰。

曬在窗口的衣服掉在地上了？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

喬彥決定不去管他，等白天來臨再去一探究竟。

腳下的被子忽地傳來動靜。

喬彥第一時間看向李群，難道是李群蹬被子了？！

可是後者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呼吸平穩，一動不動。

喬彥兩手攥在一起抵在胸前祈禱，心裡反複過著毫無意義的話：“拜托求求了不要讓我碰上，拜托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如來佛祖觀音菩薩，拜托阿基米德達爾文牛頓愛因斯坦，求求彆讓我碰上……”

被子裡灌進了涼風。

喬彥瞪大了眼睛，呼吸瞬間停滯。

他緩緩垂下腦袋，肚子上的被子隆起了一團，他甚至沒有腦容量去思考那是什麼，更無法叫醒李群求救，儘管李群離自己不到一掌距離。他聽著“咯咯”的笑聲似有似無，鼻腔不知何時被奇異的味道充斥。冷意攀附著他的腿，他的肚子，他的胸膛。

隆起的那一小團還在繼續往上挪動，喬彥的肚子感受到了按壓在上麵的冰冷的物體。

下一刻，被子被頂起來，喬彥猝不及防與之對視——歪斜的頭骨綴著兩個空空的眼眶，裡麵沒有眼球，下半張臉還未完全腐爛，正是半腐爛的嘴咧起來，發出“咯咯”的清脆的笑聲，就像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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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為了能留在房間裡睡覺，確實做到了一夜未闔眼，可莫歧和陳馳依舊沒有實現徹夜的安眠。

原因在於下半夜樓上突然迸發出的一陣大喊，就差刺破雲霄。

莫歧被驚地一瞬間坐起身，他已經很少會在熟睡中被這樣驚醒。醒來就沒忍住上了點兒脾氣。

張遠顫顫巍巍問道：“……你聽見了嗎？”

陳馳的聲音也含著隱隱的煩躁：“聽到了。”

喬彥那大嗓門都聽不見，該是睡得有多死。

那聲音還在持續，莫歧翻身下床，披上外套就要出去。陳馳清醒過來，也跟著坐到床沿穿鞋。

“他怎麼總是這麼倒黴。”陳馳帶了點兒怨氣地吐槽道。

張遠說：“你們要上樓？！”

兩人都沒搭理他。

於是張遠靜靜等著關門的聲音，之後快速點了油燈，躡手躡腳去檢查門是否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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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一片漆黑，陳馳打了一個噴嚏，下床急了點兒，忘了披外套。莫歧走在他前麵，摸黑點了根蠟燭。

兩人踩著木梯走到二樓，一股難言的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莫歧反頭看了眼身後的陳馳，說：“做好準備。”

“沒事兒，有了那天晚上的經曆，我對這種味道已經免疫了。”陳馳擺了擺手。

恰巧屬於李江白房間的門被推開，隻見馮初先走了出來，陳馳愣了一瞬之後轉而問他：“你睡李江白的房間？！”

馮初冷淡地回答道：“我是來勸她。”

“勸到現在？！”陳馳沒忍住追問。

馮初直接略過他不答，朝著事故發生的房間走去。

陳馳被忽略也不生氣，見到李江白一如既往麵無表情地走出房間，才稍微鬆弛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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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顫抖的喬彥躲在李群的身後，而原本躺著他倆的床上，正橫陳著一具腐臭的屍體，骨頭上綴著的皮肉間有米粒大小的黃白色物體在蠕動。這床是不能要了。

馮初臉色煞白，他停在房門旁，沒有再踏入。陳馳扇了扇麵前的空氣，這舉動毫無意義，他開口說道：“出去吧，這房間不能住人了。”

此刻的喬彥如同封閉了五感一般，對外界的聲音毫無反應，隻躲在李群的後麵，不停戰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