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歧按了按肚子，天色遲暮，他總感覺能嗅到村裡絲絲縷縷的飯菜香。

陳馳坐在門邊，手裡攥著三顆石子，正打著盹。

這時候，李江白開門了，陳馳驚醒過來，趕忙看向她。

“進來吧。”李江白說。

莫歧和陳馳詫異地對視一眼，走進了祠堂。

裡麵點了蠟燭，不過隻有原先一半兒長了，燭淚接連不斷舔著地麵，彙成一灘渾濁的燭油。氣味依舊濃鬱且毫無生氣。

那個女人坐起身，背靠著牆，看向他們的眼神中帶著隱秘的欣喜。李江白不說話，莫歧和陳馳也沒有說話，他們能感覺到是女人心裡在為之後的話做鋪墊。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女人就開口了：“你們要見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在山上，我告訴你們怎麼見到她，好嗎？”

大半個下午過去，李江白和女人之前到底聊了什麼，剛進來的二人是一點兒也猜不到。此時此刻聽到這番話，他們倆更是困惑。不過既然讓他們進來，說這些，肯定是要接著她的話講下去的，也隻有這樣，才能摸索出具體信息。

“你說。”莫歧點了點頭，應道。

女人說：“你們看到除晦窯了，你們去找到除晦窯，我的女兒在裡麵，我現在生不出來，因為她被壓在裡麵了，那麼多石頭，那麼重，我的女兒要怎麼才能出來啊……隻要那些東西不再壓在我女兒身上，你們就能看見我的女兒。”

莫歧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人深深地望向陳馳和莫歧的眼底，她要確定他們真的能夠幫她。

“這樣你們才有可能回到原來的地方，你們隻能這麼做了。”她說。

莫歧暫時沒有對這句話發表意見，而是問道：“之前有人來這兒找你的時候，你說過這件事嗎？”

“說過。”

“他們為什麼沒有走出去？”

“我說了，但是他們沒有做到。”女人歎了口氣，“如果他們做到了，我早就能看見女兒了。”

她用懷念的目光包裹住李江白：“她和你的年紀差不了多少。”

“你懷了多久了？”莫歧問道。

女人脫口而出：“她才八歲！”

“她走的時候八歲，還是你懷了八年？”

“她才八歲！”女人忽然歇斯底裡，“她都已經八歲了，為什麼不放過她？！”

其餘人都放輕了呼吸，沒有被時間衝淡的巨大悲慟下，他們隻是匆促而來的過客，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蒼白得不像話。

女人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她說：“我一直想著她，還好，她回來了，可她肯定在怪我，不然為什麼一直不出來見我。我的女兒被害死的時候才八歲，八歲……”

不用她說，其餘人也明白過來了。她說，如果她女兒還活著，就和李江白差不多大。所以那女人懷了八、九年，但是一直沒有生出來。

陳馳“咳”了一聲，吸引女人的注意：“成功的概率，有一成嗎？”

“我不知道。”女人說。

陳馳攤手：“我們總不能去送命吧。之前來過那麼多人，不可能隻有我們找到你，這件事你也不可能隻說過兩次。”

“隻有這樣，我才能看到我的女兒！”女人大聲道，“你不是想出去嗎？我的女兒出生了你就能出去了啊！”

莫歧問道：“如果我們成功了，怎麼出去？”

“雲隱山的另一邊，就不是劉家村了。翻過去，你們就離開了劉家村。”女人說道。

陳馳頓時朝莫歧遞去不解的目光。

他們撿柴的時候，去過雲隱山的另一頭，沒有路，根本走不出去。

難道解題的關鍵就是女人肚子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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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點滿了夜空，喬彥坐在門檻上歎氣。

“根本辦不到啊。”

薑楊憂心道：“光是靠近除晦窯都很困難了，何況把裡麵的東西搬出來。”

莫歧之前為確認彭雁斌的屍體在除晦窯時，伸手把裡麵的樹枝拽了出來，隻是拽出些樹枝就讓他頭暈腦脹，整顆腦袋裡都是嬰兒啼哭。如果再進一步，被哭得暫時沒有了心智，直接掉進了除晦窯裡，那麼結局就和彭雁斌沒有兩樣了。

不站在除晦窯裡，要搬開石頭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站進去了，人也就不用再出來了。

張遠幽幽道：“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彆去想了。”

陳馳冷笑道：“你心裡又在想那些臟東西呢？”

張遠抿嘴，不說話。

“輪流上，怎麼樣？”張七說道，“一個不行了，下一個接力。”

“……不行了就是死在裡麵了，真的會有人願意自己死裡麵換其他人出去？還不一定出得去。”馮初對張七的提議表達出自己的態度。

“你不說話我還沒想起來，”張七看著馮初，慢慢說道，“你肯定不用犧牲自己啊，你連除晦窯都靠近不了。”

陳馳摸了摸鼻子。

馮初鎖起眉頭：“我是覺得你的方法不可行，你不要陰陽怪氣可以嗎？”

張七淡淡說道：“我沒有閒心跟你陰陽怪氣，我隻是在算有幾個人能出力。”

“有沒有可能剛踩進去就站不起來了？”陳馳學生發言一般舉起了右手，一邊說道，“我和馮初隻是更容易被影響，不代表隻有我們倆被影響，你們靠近除晦窯的時候沒有太大問題，可要是一站進去就和我之前的情況一樣，那就糟糕了，腦子裡真的全是哭聲，根本沒有理智做其他的事情，還有很多手把你按在地上，更彆說搬石頭了。做不到的。”

“之前那麼多人都沒成功過，還是多想想吧。”莫歧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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