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趙慧家的路上，陳馳的餘光頻頻注意著莫歧。莫歧不是個內向的人，儘管在他們中間話不算多，除了替大家出主意想辦法之外。可是雖然話不多，但也不是現在這幅有些萎靡的樣子。
張遠走在最前頭，從地洞裡爬出來之後他就站得離大家遠遠的，一直小心提防著馮初。馮初狀態也不好，他走在張遠之後，被上身的恐懼占據了他的腦袋。
“在下麵看到什麼了？”陳馳走在莫歧身旁，主動問道。
“屍體。”
陳馳猜到是這樣，“很多嗎？”
“很多，”莫歧輕輕回答道，“都不是嬰兒了。”
陳馳慢慢抿緊了雙唇，他伸手在莫歧胳膊上捏了捏，沒說話。
“我沒事。”莫歧說。
陳馳點頭：“就把這裡當成假的，雖然這麼說顯得很無情。”
莫歧沉默一瞬，應道：“我儘量。”
陳馳又在莫歧胳膊上拍了兩下。
莫歧做了一個深呼吸，儘量把沉重的思緒排出腦海，重新回到最需要著急的事情中去，“我們上次說村裡人等的時間差，或許就是我們聽那女人的話上山的時間。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一旦我們照著那女人的方法去做了，大概率是活不下來的。這樣雲隱山就會下來一批新的人，為村裡人爭取到一個新的喘息的機會。”
“有道理，所以村裡人什麼都不用做，等著我們上山就好了，看誰先耗過誰。”陳馳接道。
“我們得做點什麼，就算做不成，也不能讓村裡人繼續留作禍害。”莫歧說道，“不是要上山麼，上，誰讓除晦窯存在的，誰就來了結了這個果。”
陳馳笑了：“該。”
張遠突然回頭說道：“你們倆在嘀咕什麼呢？”
陳馳聽見張遠的聲音就一陣疲憊，他不想再和這個人裝模作樣，此刻也是真的有問題想從張遠那兒獲得答案：“你走慢點兒，我有事兒想問問你。”
張遠停下腳步，眼見馮初要走到自己身旁，趕忙錯開幾步躲開。馮初目光從他身上掠過，人又渾渾噩噩地繼續往前走了。
“有多少人試過上山？”陳馳問道。
“……”張遠打算裝傻，“不是都告訴了你們嗎，你們來之前就兩批人，也都上過山撿柴，和你們一樣啊，你在問什麼？”
陳馳皺眉看著張遠，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還不老實呢？我現在問的上山和你剛才說的上山是一個意思麼，還裝？”
“……那我怎麼知道你問的是什麼意思？”張遠麵色不改。
“沒意思真的，你這人太沒意思了。”陳馳嫌棄地撇撇嘴，“你這樣什麼真話都不對我們說，我們怎麼敢信任你，就算真找到出去的辦法了，也怕你會在下一個世界坑我們啊，哪裡還敢把你叫上。”
張遠愣了愣，說道：“所以你們真的認為這個辦法能離開？”
莫歧說：“不能離開，所以你也想和村裡人一樣，耗死我們這些人，讓你繼續活下去？現在是讓我們進祠堂，以後呢？你腦子裡是不是還有其他歪門邪道好讓彆人死你前麵？”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遠歎了口氣，目光飄遠，“是，你們可以隨便怎麼想我，把我想得多壞也沒事兒。還不是因為沒辦法嗎，誰不想活下去呢？我在外麵還有父母戀人朋友，我要是死在這個地方，就再也沒辦法見到他們了，換做是你們，難道不會想儘辦法活下來麼？”
陳馳擺擺手：“彆扯遠了，誰想聽你剖析心路曆程啊。就問問你之前有多少人上過山，你回答就好了，彆囉裡八嗦。”
氣氛些許僵持，張遠舔了舔後槽牙，諷刺般笑了一聲，說道：“很多，我來這兒九個多月，想要把除晦窯毀了所以上山的，不下五批人，死光了。”
莫歧問道：“確定是死了，而不是離開雲隱山了？”
“你們都還能看到完整的除晦窯，他們肯定沒成功啊。”張遠翻了個白眼，“而且又不是一定就當場死在那兒了，還有人能堅持活到下山，親曆者的話總能相信吧？他們都說山上的全死了，那不就是死光了嗎，都是因為想要毀掉除晦窯引起的下場。彆以為這辦法能用，用過的都死了。”
說話的過程中，趙慧家的輪廓漸漸完整在他們眼前。幾人沒再交談，張遠更是快步走進了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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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大家都沒怎麼說話，氣氛沒由來地有些奇異。喬彥已經學乖了，他隻能相信陰氣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自己再去趨利避害，不該聽的事情彆聽。
莫歧起身要收碗筷，被喬彥攔下來：“我來。”
“嗯。”莫歧讓了位置給喬彥，轉身打算出門去後院。
有了他開頭，其餘人該乾嘛乾嘛，隻剩張遠坐在凳子上，仰頭看向走到門口的莫歧，說：“莫歧，你們打算上去了？”
莫歧沒做回應。
張遠聲音加大：“確定把我撇在外麵了？”
陳馳上完廁所回來，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厭惡地說道：“真搞不懂你，要你和我們一起上山，你又怕死，把你撇在我們之外，你又在這兒鬨脾氣——做人呢，還是堅定一下立場吧。”
“……”張遠不知該回什麼好。
麵具沒撕開的時候，他選擇和村裡人一起耗死莫歧他們的想法確實很堅定。現在全說開了，他□□地被呈現在莫歧和陳馳眼前，似乎就自動產生了些許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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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人都走開了，隻剩張遠還坐在桌子後麵，沒有去揀活兒乾，一反常態。
張遠沒有察覺到的時候，馮初已經站在了他跟前，張遠剛回過神兒來，瞬間就被嚇了一跳。
“乾什麼！”張遠皺起眉。
“張遠哥，你想上山嗎？”馮初拿了一張板凳到張遠身旁，接著自然地坐下。
張遠還惦記著白天的事情：“離我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