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歧沒有直接回趙慧家，而是轉頭朝另一個方向去了。李江白默默地走在莫歧身後，一雙沉靜的眼眸藏在不算薄的鏡片之下。

她心裡想：是否有道彆的需要呢？

莫歧穿過幾條彎彎繞繞的小道，帶著李江白找到了一塊空地，地上長了枯萎的雜草，不高，堪堪到小腿。

“蹲下來，”莫歧說，“仔細看。”

李江白聽話地和莫歧一同蹲下，她靜靜地看著對方將雜草扒開，露出了土地上的小塊缺口。

“看見了嗎？”莫歧輕輕說道。

李江白手指抬了一下眼鏡框，她終於捕捉到了微弱細小的光亮，穿過一個三十公分左右的洞口，以及更深處，地洞裡或完整、或零散的人骨。她還看見了馮初和張遠，兩人靠著牆根，安安靜靜地坐在白骨旁，不會再睜開眼睛。

“確定他們不會再讓劉家村重現了，我們可以離開了嗎？”李江白側過頭詢問道。

莫歧聳了一下肩膀，他站起身，慢慢說道：“我不是想來確定這件事，我知道他們會在這裡。我以為你會想要和馮初道彆。”

“不用了。”李江白說。

“好，那我們走吧。”莫歧等李江白起身之後才轉身朝趙慧家的方向邁開腳步。

沒有道彆的需要了。

李江白斂眸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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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背著行李再次爬到雲隱山頂，陳馳和薑楊正坐在草地上說笑，見他們來，拍拍屁股站起了身。

“cheers！”陳馳笑著舉起隱形的酒杯，“山路還在！”

大家都笑了，舉杯共呼。

陳馳和薑楊拿過自己的行李，八個人順著山路，小心走著。

莫歧走在最後，陳馳問他包裡還有沒有巧克力，莫歧搖搖頭。

陳馳笑著對他說：“你那天給我的巧克力，是我最後吃過的屬於現實世界的東西了。”

莫歧說：“你在擔心什麼嗎？”

陳馳手握住背包帶子往下拉了拉，仍舊是笑著說：“你看我都能裝得若無其事了，是不是代表我不想讓你們察覺呢？”

莫歧如同聽不懂言下之意一般，固執地繼續說道：“不能告訴我？”

“很可惜啊，我喜歡吃黑巧，你上次給我的是抹茶的。要不是真的餓了，啃一口我就把它扔了。”陳馳收斂了笑意。

“是你自己從我包裡掏出來的，不是我給你的。”

“你包裡隻剩抹茶味兒的了。”

莫歧沒再搭腔，他想聊的並不是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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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的景色緩緩映入他們眼簾，氣氛不知不覺發生變化。他們沉默地順著山路繼續前行，直到抵達山腳。

不是那天上山前的柏油公路，路邊沒有豎一道藍底白字的鐵牌。

眼前有小孩兒在池塘旁邊嬉戲，有大人蹲在池邊奮力搗衣。

“我不擔心了。”陳馳湊到莫歧耳旁，語氣裡是真心實意的輕鬆。

莫歧說：“你原本是在擔心我們真的能回到現實世界？”

“正確。”陳馳朝他打了一個響指。

莫歧看著對方，心底對之前的猜想多了一份堅定。

喬彥走在最前頭，他磨了磨牙，看著夏日的蟬鳴與碧藍的天空交織，神色浮上濃鬱的悔意——

“靠，我包裡帶的都是秋冬的衣服！”

楊若雨消沉的臉龐因為這句話而露出了一抹笑容。毛茸茸的熱意撲麵而來，她的臉很快變得通紅，隻好先讓張七接過行李，自己再三兩下脫了外套。

“煩人啊！”憋了又憋，喬彥終於還是沒忍住暴躁，歇斯底裡地長吼了一聲，“啊——我到底能不能回家了！我想回家啊——”

李群扶了一下鏡框，朝著新鮮的版圖四處張望。

薑楊吸了吸鼻子，笑了一下：“這裡天氣好熱啊。”

李江白麵無表情地看了會兒薑楊，倒是薑楊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彆太難過了，往好點想，起碼我們安然無恙。”

“你在難過。”李江白說。

薑楊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說道：“那你牽著我的手，安慰安慰我，好嗎？”

李江白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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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邊的原住民看見了他們，沒有顯現出任何看見一群陌生人該有的反應。有個穿灰布汗褂的男人甚至喊道：“早點回家，小心你爹揍你！”

小孩兒們哄然笑開了，“是呀，趕緊回去吧，你還要讀書呢——”

“不像我們，不爭氣，就知道玩。”

“那可比不上他，他多優秀啊，以後也要當村長！”

孩子們的聲音再活潑悅耳，都掩蓋不了嘲諷的惡意。八個人麵麵相覷，上個世界曉琴一開始還裝得挺和善的，這個世界裝都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