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聲音越來越小,顧弦說道:“阿祁,不管什麼原因,以後都不會了。”
江祁勉強地扯出一個笑來,看起來很是乖巧,江祁應道:“好。”
顧弦從油紙包裡拿出一枚蜜餞,放到江祁嘴邊,冰涼的觸感讓江祁漸漸回神,然後不自覺地把目光移到顧弦的臉上。
知道嘴邊的是什麼東西以後,江祁才緩緩張開嘴。
顧弦道:“好好躺著,為師去熬藥。”
從窗外望去,隱隱可以看見滿天的大雪,以及顧弦的身影,若非是那頭烏黑的長發,顧弦幾乎要與外麵的雪景融為一體。
江祁收回視線,回味著嘴裡的甜味。
不管什麼原因,以後都不會了。他咀嚼著這句話。是嗎,可能吧。
他現在更為擔心的是那碗藥。
不多時,房門被推開了,顧弦走至床邊,江祁感受到他身上帶著的風雪氣息。
視線不禁移到那碗烏黑的藥,顧弦忍不住揉揉他的頭發,然後道:“良藥苦口利於病。”
江祁剛剛張開想要談條件的嘴又默默閉上,和那碗藥大眼瞪小眼,隻好端起它,一仰而儘,苦澀的味道在他口腔裡蔓延,他忍住吐意。
但是臉色慘白,顧弦心疼了一瞬,遲早全部討回來的!
外頭的雪下個不停。
江祁已然睡下了,顧弦知曉嚴行簡來找過江祁,他不知道為什麼江祁在小時候,還沒有成為他的徒弟時,他剛剛把這個嬰兒抱回來時,全宗門的人都很喜歡這個孩子,他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沒有一個不喜歡的。
當時的顧弦尚且年輕,雖年齡小,然境界卻不低,是修真界四絕公子之一,也是四絕公子中排名第一的那個,多少女修幻想能有這樣一個夫婿。
容貌,其為一絕;家世地位,其為第二絕;修為,其為第三絕,而第四絕,不可說。
顧弦容貌一方麵,必不用多說,隻此一眼便能晃住眼;
家世地位,顧家可是名門望族,簡直富可敵國,儘管現在已經衰弱下去,但是祖上積累下來的財富總歸還是有的,再者,他還是歸一宗宗主的徒弟,還是最宗主最喜愛的徒弟。
修為,那可謂年少英才,不過十五就已金丹初期,想來,要不了幾年便是一方大能。
那時的顧弦顧公子年少有為,被師門安排驅邪,斬的是專食小兒心臟的妖邪。
村莊內黑霧彌漫,顧公子玉樹蘭芝,就站在村中央,不言不語,躲在門板後的村民都不知這位像仙人一般的公子要做什麼。
隻見他慢慢閉上眼,嘴裡默念,沒一刻鐘,那邪祟便衝出來,張牙舞爪,欲咬斷顧弦的脖頸。
但是,顧公子連劍都沒抽出,僅一枚石子就穿過了那妖邪的心臟,正中靶心,妖邪應聲而倒,顧弦從懷中掏出一瓶化骨水,凡是沾染化骨水的都被腐蝕殆儘。
做完這一切後,他想著去妖邪的洞府中瞧瞧,這一瞧就看到了正在啼哭的嬰兒,那嬰兒怯生生的,看到顧弦,就停住了。
顧弦扯出一個笑,沒料到那小嬰兒看到這個有點滲人的笑,又放聲大哭,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哭出來一樣。
顧弦有點擔心他喘不過氣,於是輕輕拍著嬰兒的後背,然後把他帶回了宗門。
本來,他是得挨頓訓的,原因無他,隻是小嬰兒沒有母乳,怎麼活下去?
但是宗主一看到這可愛的小團子,就忘記訓他顧弦了。
宗主一手托著小奶團子,一邊一臉嚴肅地對顧弦說:“你還太小,收不了徒,而且他還太小……”
“弟子可以養他!”年輕的顧公子對幼小的嬰兒幼崽實在很感興趣,所以央求他師尊一定要把小嬰兒留下。
實際上宗主想的就是讓顧弦帶,見顧弦自己說了,他自然高興還來不及。
顧弦話音剛落,宗主就說好,這讓顧弦有些懷疑他師尊是不是故意挖坑等他跳下去。
宗主大發慈悲地說:“既然你照顧他的起居,那名字……就你取吧。”
顧弦好一陣思索,才道:“顧祁!”
“去你的!還想要他跟你姓!換一個!”商闕安匆匆趕來。
顧弦有些尷尬,才說:“好吧好吧,就叫江祁吧。”
“為什麼?有什麼寓意嗎?”宗主和商闕安的聲音同時響起。
“沒有寓意。”顧弦從他師尊手裡接過剛剛擁有姓名的江祁,忍不住捏捏小江祁軟乎乎的臉蛋。
自此,歸一宗內沒有人是不喜愛江祁的,宗主更是將一整座問心峰給了顧弦。
問心峰天天有人來,不管峰上多麼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