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排。”
宿清覺得,自己是個有素質的人。
上午的排查沒排出個什麼異常來,下午,宿清隻好坐在椅子上,努力學習。
身邊有個人搬動桌椅,桌角劃過地麵,發出刮擦的聲音。隨後,一個人影下壓,坐在了椅子上。
是他的同桌。
莫如之前說,這個同桌身體有點不好,所以經常沒來學校。莫如還說,他同桌的成績好像也不錯,以後有不會的題目可以問這個新同桌。
潛台詞就是,彆來煩他了。
宿清咳嗽了兩聲,湊近旁邊這個黑色風衣,臉色陰沉的少年,問道:“你知道這個題目怎麼寫嗎?”
他的新同桌叫朝天交。穿著黑色的風衣,在這個樸素穿著的學校裡,格外大眼。
宿清第一眼看見他,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簡單人。從他身上的那些隱隱約約的血腥氣息可以判斷,他也許還有一份兼職——
比如在大潤殺魚。
他們的目光一起落在那一道題目上。
白紙黑字,是這樣寫的。
“題乾,作為一個普通人,當在非戒備區域遇見囈語者或者失去神誌的覺醒者時,你應該。”
A.撥打6666向管理局舉報
B.看看周圍有沒有遮攔物,找地方躲好,並且使用大型鈍器,看能不能一擊斃命
C.調整收發器頻率至23~50,吸引更多的覺醒者過來,讓他們自相殘殺。
D.裝作沒看見並逃跑。
朝天覺看著這道題目。抿著唇,心臟連著,極高頻率地跳動了三下。
——
朝天覺,是囈語會分部的“秘密武器”。大災變後變成孤兒,被分部首領養大。異能是能扭曲部分人的認知。
a級覺醒者。
在大災變的這兩年裡,他暗殺過數不勝數的人,也進行過很多次偽裝,最成功的一次,他在某個管理局分部當上了負責人,在要勝任執法者的時候,才被一個s級覺醒者發現。
管理局把他關進了大牢,分部首領把他從大牢裡撈了出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牢裡的生活並不好看,出來以後,朝天覺就更加謹慎,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讓他敏感的神經戒備起來。
於是。
當宿清把那一份試題答案推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職業生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的偽裝失敗了嗎。
視線大致掃過這道題目,其中囈語者三個字,如同一個巨大的拳頭,直接敲在朝天覺的心頭上。
實話實說,這是一道很簡單的題目。
因為管理局的電話是88888,收發器頻率應該調整為50~80。按照題乾和日常經驗分析,普通人大概率打不過變異種,所以隻能選d。
這些問題,在覺醒者的圈子裡,都是常識。隨便拉一個三歲的小朋友出來,都能對答如流。
像宿清這樣的高等級覺醒者,怎麼不會做這麼簡單的題目?
難道——
他張了張嘴唇,視線隻略過囈語者那三個字,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他怕,僅僅一眼,就會暴露他自己的身份。
朝天覺明白了。
其實,這並不是一道簡單的題目,或者說,這並不是是一道題目。這個題目裡,暗藏著某些東西。
比如,宿清對自己的懷疑。甚至,他還不屑於掩飾這份懷疑,直接將他赤裸裸地搬上明麵來試探自己。
宿清是怎麼發現自己異常的,他身上沒有任何破綻。
朝天覺麵對著宿清,臉上並沒有什麼動作。
但其實內地裡,他的大腦,正在冷靜地運算著目前的情況。
宿清在試探自己。
應該先下手為強嗎?
不,還沒有到最好的時機。
a級覺醒者並不是那麼好殺的,儘管不知道為什麼宿清還留在普通班,沒去覺醒班,但根據他們的情報,宿清的的確確是個a級覺醒者。
覺醒者長時間強製克製自己,不使用異能,也不往外擴散能量,就能讓自己表麵看上去像個普通人。一般的覺醒者做不到,隻有對自己力量掌握極為精密的覺醒者才能做到。
宿清是個強大的對手,但凡一點失誤,他的任務都完成不了。
現在還不能暴露,還沒有找到最適合暗殺的機會,時機隻有一次,為了這一次時機,他必須潛伏在宿清的身邊,耐心蟄伏。
宿清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同桌腦補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隻是說了一句,“怎麼了?”這個題目很難嗎?
朝天覺眨了眨眼睛,腦袋微微往上抬,沒有直接回答宿清的問題,反而側過身子,直視宿清的眼睛。
他的異能,是可以利用汙染,扭曲周圍人的神智。不過這種神智的扭曲很輕微,並且有著很大的漏洞,對高等級的覺醒者根本沒有用。
想要催眠同等級的覺醒者,就必須眼睛對著眼睛,才能讓汙染侵入大腦,達成更深層次的記憶修改。
宿清跟他對視。
對視兩分鐘後。
宿清張了張口,臉上沒有半分因為汙染進入腦中的痛苦的神色。隻是張了張口,說:“這道題目……該怎麼做?”
他不太明白自己新同桌的行為,他隻是想單純地問個題目而已。
不含任何目的,不含任何情緒。就隻是因為不會做,又不敢去麻煩莫如而已。
怎麼問著問著,還突然搞起深情對視了,他這輩子都沒和人眼睛對眼睛盯這麼久,總感覺全身上下都不怎麼自在。
還有,能不能教教他題目怎麼做。
他是真的不會做。
——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