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現在正躺在房頂上。
頭頂是漸漸堆砌起烏雲的天空,雲壓得很低,讓人透不過氣。
這裡馬上就要下雨了,要下雨前的天氣總是又悶又濕,陸小鳳隻覺得把自己的肺掏出去擰一擰隻怕都能擰出水來。
這裡當然是不舒服的。
但是陸小鳳卻寧肯躺在這裡看天,也不願意回到自己腳下的那間屋子裡。
因為那間屋子裡有七個女人。
她們並不醜也算不上老,甚至還很年輕。
但是她們都死了丈夫。
她們都是袁楠的女人。
她們現在正在爭奪袁楠的財產。
袁楠的屍體就停放在不遠處通風的偏殿,屍骨未寒,他的妻妾們已經將他留下的一磚一瓦都拆碎瓜分乾淨了。
袁楠既然將感情均分給了這麼多人,那麼這些人回敬給他的感情自然也不多。
他用錢買來的妻子,最終有情的也不過是他的錢。
世間的事情總是這樣子,但是陸小鳳還是忍不住為他歎息,不過他又樂了,因為下麵被這一群女子纏住主持公道的是陸作梅。
陸小鳳的輕功比陸作梅好得多,所以他逃出來了,隻要一想到陸作梅剛剛的臉色,陸小鳳便覺得好笑得很。
“很有趣?”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脆生生地問道。
陸小鳳睜開眼睛尋找卻沒有看到人。
“你在哪兒?”
他這句話問完,他便看到了人。
一個穿著鵝黃色衫子的少女站在秋千上,那秋千係在了他對麵的一棵大槐樹上,少女站在木板上,隨著秋千蕩起來被高高揚起,兩根長辮子蕩起來,裙擺被風吹得展開,笑眯眯地看著陸小鳳。
陸小鳳瞪大眼睛看著少女。
“你膽子真大。”
少女笑著反問道:“你從秋千上摔下去過麼?”
陸小鳳搖搖頭。
女孩子道:“你沒有摔下去過,所以你才害怕。如果你摔下去過,你就會知道其實也不過如此。”
陸小鳳眨眨眼,“聽起來很有道理。”
少女道:“女人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可惜偏偏男人總是不相信的。”
陸小鳳笑了,“你充其量隻是小女孩兒而已。”
少女正色道:“你錯了,我已經22歲,不僅早已經是個女人,而且已經是孩子的娘了。”
陸小鳳上上下下打量這個少女。
兩根大辮子,圓臉紅蘋果一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怎麼看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
“我不信。”
少女嘴角一勾,帶著一絲嘲諷的味道。
這個小動作陸小鳳看著眼熟的很,但是卻偏生想不起來在哪裡看過。
“這個你不信不打緊……三炷香之內,這屋子裡隻怕要多了一個、兩個、三個……八個死人,你信不信?”
陸小鳳一驚,看向那個少女。
黃衫少女在秋千揚到最高點的時候,輕巧地一踩木板,從陸小鳳躺著的那個房頂越過,風一般的不見了蹤影。
陸小鳳注視著少女的身影消失,愣了一下,從房頂跳了下來。
他看著那女孩子跑走的方向正有些愣神,也沒注意腳下,正正跳到一人麵前,還被人扶了一把。
“花滿樓?”
花滿樓鬆開手,麵上微有憂色。
“陸小鳳,蘇冉不見了。”
“不見了?”
花滿樓略略說了早上的事情,“不像是他自行離開,他若是想走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走,他喜歡零嘴甜點之類的東西,斷沒有隨便丟棄的道理……隻怕是中了什麼陷阱吧……”
陸小鳳也皺了眉,但還是拍拍花滿樓的肩膀,“那小子比猴都精,哪有那麼容易吃虧的道理,你卻是對他上心了。”
花滿樓微愕,隨即歎口氣搖了搖頭。
兩人一時無言,隻隨意向前走著,陸小鳳忽然道:“前麵有一條狗。”
花滿樓一愣,“狗?”
“一條死狗。”
一條大黃狗,趴在地上,麵前一隻裝食的盆子,還有一個裝著清水的碟子。
“七竅流血,死的慘得很。”
陸小鳳說道,掃了一眼周圍,不遠處一眼水井,軲轆邊一隻半滿的水桶和一隻瓢。
“花滿樓,剛才有人告訴我,這裡馬上就要有八具屍體。”
“這裡現在隻有一具狗屍。”
“難道有人特地下毒毒死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