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屏風外歐陽情嬌柔的聲音，“我卻一定是沒見過公子的，你這樣的男人我若見過定然是不會忘記的。不知……我該如何稱呼？”

屏風裡麵青年的聲音柔和沉婉，“我叫蘇冉。”

歐陽情笑道：“聽你的名字便覺得熟悉，必定是我們上輩子便已經相識了。”

屏風裡麵蘇冉輕笑，“上輩子我是不清楚了，這輩子……你應當是聽過我的名字的。”

那龜公辦事果真爽利，一套新衣已經被送了上來，在屏風上麵掛了上去。

蘇冉伸手欲拿過那套衣服，那邊卻還有一隻手把那衣服拉住了。

歐陽漾著酒窩的臉從屏風後探出來，“在這種地方……你卻還要穿衣服？”

蘇冉沒有鬆手，微笑著道：“人總是要穿衣服的，否則豈不是和猴子一個樣了？”

歐陽情笑著鬆了手，甜膩膩的說道：“我倒寧肯你和猴子一樣。”

新拿來的衣服是一套白衫外麵一件暗藍色的夾襖，蘇冉理好衣領慢慢走出來。

歐陽情仍坐在原來的地方，兩條腿規規矩矩地縮在裙下，好像很乖很乖的小女孩兒，隻是她的眼神卻一點兒都不老實，“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我看你……竟比女孩子生的還要好看……”

她說著咬著自己的手指吃吃笑了，“莫不是你其實是女扮男裝的小姑娘？”

蘇冉在她身邊坐下，笑著瞥了她一眼，“你剛剛豈不是都看到了，卻還來問我？”

歐陽情眨眨眼，“我當然看到了，否則現在你已經被我趕出去了……今天是這麼好的日子，難道你隻想和我坐著聊天？”

蘇冉把玩著桌邊的一支花釵，低頭笑著，“其實我是想做些什麼的……今天是這麼好的日子，不是麼？”

歐陽情笑了，柔聲道：“那你在等什麼？”

蘇冉真的站起來了，慢慢走到窗邊，把手慢慢地伸向歐陽情的臉。

青年頭發還濕著，眼漆黑，彎著，手指曖昧地滑過臉龐肩頭腰間雙腿，撫過那粉色羅裙，低聲道：“我想看看你的鞋子。”

歐陽情的臉色微變，笑道：“原來你也是個色鬼，總是想看女人的腳。”

蘇冉正色道：“是鞋子，不是腳。”

歐陽情臉上的笑漸漸斂了，“想要鞋子，穿過這個胡同便有一家販鞋的鋪子，不論繡工還是針腳都好得很。”

她的聲音一點兒也不甜了，臉上的兩個酒窩也已經不見了，隻是掛著冷冷地假笑，看著便讓人不舒服。

蘇冉站起身，笑了笑，“歐陽既然不願，那麼便算了。”

說著竟站起身便推門要走，歐陽情卻有些急了，身形一晃已經擋在了門口。

蘇冉深深看她一眼。

歐陽情忽然笑道：“你想說的隻有這些？”

蘇冉眨眨眼睛，開口道：“我雖然不清楚鞋子一共有幾隻……但是有幾雙鞋子裡麵的腳已經不合適了。”

歐陽情柔聲道：“鞋子合不合適隻有腳知道。”

蘇冉一笑，看著歐陽情慢慢說道：“但是這腳已經長得太大，這鞋子已經容不下這雙腳……等到鞋子被撐破了露出腳趾的時候，怕是誰都知道這鞋還合不合適了。”

歐陽情說不出話來，隻抿了抿嘴唇。

蘇冉笑了笑，“我不是鞋匠，不過手中卻也拿著一副尺碼，歐陽若是需要，儘可找我。”

青年低聲說完，推門而出。

歐陽情皺了皺眉，屋子裡隻剩下了她一人，她卻再也坐不住了，略想了想，開始起身收拾行裝。

蘇冉走出怡情院，門廊前燈光透過紅紙映得一地旖旎地紅暈。

天色晚了，溫度降了些許，蘇冉在掌心哈了口氣，手掌涼如冷玉，氣息中微微的熱度轉眼間便已經隨著呼出的白霧散去了。

穿過小巷，背後的燈光漸漸暗了。

蘇冉轉過幾道彎，遠處的巷口隱隱一點光亮，搖曳昏暗。

蘇冉眯了眯眼睛，走近了，卻看到一盞燈籠後麵站著的白衣劍客。

葉孤城從巷口緩緩走來，手中提一盞‘火葫蘆’，竹篾做骨，紅紙做麵，下麵一串穗子，樣子簡單，卻不知為何提在他手中卻顯得彆致素淡。

蘇冉忽然有些緊張。

他發現他在麵對葉孤城時總是有著三分緊張的。

勉強笑了笑，腦中竟想著：他若問起我在河灘裡做什麼跑去怡情院做什麼？我該如何做答？

又忍不住自己笑自己，葉孤城怎會這般無聊……

卻忽聽葉孤城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今日……你怎麼來這地方？”

蘇冉看著他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笑，心下卻自在了不少，低聲答道：“查金九齡的時候牽扯了一個組織，那裡麵的一位姑娘便藏身於這怡情院。”

葉孤城淡淡點了點頭。

蘇冉看著他，問道：“城主因何沒有回白雲城？”

葉孤城回道：“海上颶風，無法行船。”

“海上天氣莫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城主莫要太掛心了。”

葉孤城低低應了一聲，看過去，卻看到蘇冉頭上那頂珠冠，微有些詫異，“……你一直戴著。”

蘇冉手指卷過發梢，頭發上都染上了檀木的味道，隻低低笑道：“這冠……城主既已經給我戴上了……便再也莫想要回去。”

葉孤城輕輕哂笑，“葉某不至如此。”

蘇冉眉目間帶上了些許喜色，燈光下映得五官柔美明亮，唇角揚起開口道：“深夜苦寒，城主若，便去我那裡歇息吧。”

葉孤城看著他，緩緩說道：“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