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起了頭,吟起了李太白的詩來,“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另一人應和道。
風雨夜的山洞裡,二人恨不能變出一壺酒來,放下此間的身外名。相逢意氣,隻為了一個難得的生命。
第二日清晨,三行人便在山下辭行,各自踏上旅程。
“星成還沒消息麼?”景榕靠在窗沿上百般無奈地問馬上的中宵。
昨天夜裡淋了場濕透了回來後,發現中宵的房間裡燈還未熄。他便輕輕叩門問了一聲。裡麵的人卻沒有任何回應。
事實上,景榕是去竹林與沈星成碰麵的。許中宵擔心安危,便暗中跟在身後。隻是他們進了山洞時,許中宵便守在外麵。
回來後許中宵擔心景榕染風寒,提前問小廝兒要了薑湯送到景榕房裡。但是景榕並沒有發覺異樣,隻當是小廝兒細心,見他們淋了雨才送來的。
那年,許中宵被寧方晏救下便在道觀與景榕一同長大。
景榕自小好詩文,身子又弱,青岢道尊便隻傳授些經文於他。而許中宵生來便無怙恃,隻能靠自己在一群豺狼虎豹口中爭食,也不愛習文,便與院中師兄一起習武練劍。兩人交集也不甚多。及冠之後,景榕便下山的解庫做了管理銀錢的學徒,逾半年便升了掌櫃。許中宵天資過人又勤奮刻苦,在劍術修為上有了不小名氣。
後來陰差陽錯在遊曆途中救下了遇到劫匪的景榕。此後便常年跟在景榕身邊。景榕自然不虧待他,光是月錢就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糧。他知道景榕行商手段極端,遇上對家從不心軟,但對待朋友卻重情重義。
“估計是先去清水鎮了。”許中宵抱著懷中的劍,淡淡道。
“清水鎮。”景榕輕搖折扇,似乎心情大好。
另一邊,謝雲澤一行人匆匆趕路到汾西城落了腳。邸店對麵就是一家陳設清雅的茶樓,名做“長思仁”。自小謝雲澤便受母親的影響,嗜茶如命,這一路風塵仆仆地,方想起多日沒有坐下來溫一盞茶聞一聞久違的香氣。
日方暮,茶樓裡漸有客至。二樓擺設更為精致一些,隻有幾間臨街的閣兒。寧方晏本是來汾西拜訪舊友,因著時間寬裕便打算在弟弟景榕前些年買下的茶樓歇歇腳。
“跑堂的,你們這茶味道也太苦了吧?”一衣著華貴的男子坐姿不羈地質問道。
“客官,我們這兒做了十幾年生意了,還沒客官說過我們家的茶次,您這麼說……”小二陪笑道。
“大爺來你們這破地兒,賞臉給你們了。”那男子神色越發陰沉,氣氛凝滯在一個臨近爆發的局麵。
那店家連忙圓場,“自然是您賞臉,可這已經是我們家最上乘的茶葉了,要不我們給您換一壺。”
“換一壺不還是一樣,這也配叫汾西第一?”那男子依依不饒道。
與他同桌的人隻是附和,其中那個一言不發的估計就是做東請客的。
寧方晏這次還是坐在窗邊的老位置,與那鬨事的閣兒隻有一簾之隔。本想為小二說說理,但又想起自家弟弟攔下自己時說過的話。管得了一時,總不可能一輩子護著彆人。
既然被擾了品茶的雅趣,便起身準備回去,隻可惜了半壺好茶。
“這位道長,是覺得我說的有何不妥麼?”
寧方晏卻聽那人叫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