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笙歌處處隨 刀刃上有毒(1 / 2)

清嘉錄 薄霧群山 3802 字 10個月前

“建安青鳳髓,風俗貴茶,其名品益眾。到了郎君口中竟隻剩了苦味,自然不敢苟同。”寧方晏冷冷道,說著便收起拂塵,往樓梯口走去。

那人似是被人戳中了痛處,全當白衣道長是在引經據典地說些他聽不懂的話折辱他無甚才學,腹中草莽。於是一怒之下拍案而起,“你你你……”想了許久卻憋不出一個上的了台麵的字來。“你這臭道士知道這是哪兒的地界麼?知道得罪我的人都是什麼下場麼?”

寧方晏語塞,從小師尊教他大到禮義道法,小到為人處事。竟沒有一條能與這等無賴之人周旋。

“不知。”邊說便轉身離開。

謝雲澤在一旁坐了不久,卻恰好把事情始末看得清清楚楚。從那鬨事男子的架勢來看,自然是家中有供職。一旁的襲明自然也深知,但還是忍不住嘟囔。

“欺壓平民,算什麼本事。”

“世人都知淺為蔽,不知博亦為蔽。人很難會覺得自己是錯的,殊不知識時務者才是聰明人。”

很顯然,站在不同知識層麵上的辯論,本身就是不平等的。

襲明沉默許久,自己經曆過這種無奈,但是殿下貴為皇子怎麼會受過這種委屈。閣兒那邊,那男子周圍的一眾人不知用了甚好言好語,竟也平靜了下來。

“我並非認同此等仗勢欺人之舉,隻是見過了太多,能做的,隻是不成為那樣的人罷了。”謝雲澤抿了一口茶,神色依舊沒有一絲波瀾。

汾西是商業重城,作為南北的中轉之地來往商隊在此歇腳整頓。故夜市也極為繁榮。謝雲澤雖久居京城,卻也極少見到這樣的盛況,便往主街道走去。

臨川江無聲流淌,貫穿汾西最熱鬨的集市。滿眼燈火闌珊,四時人聲鼎沸,好不熱鬨。四周雖都是聽不懂的咿咿呀呀的方言,但還是覺得莫名親切。

走了一圈,葉襲明實在忍不住要提醒天色已晚,恐有危險,這時雲澤才意識到他們走過了大半個集市,於是細細地放回把玩了許久的墨綠色吊墜。

“幼時皇兄帶我偷偷出宮,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宮外的世界。隻是那回母後差點急得心疾複發,便再也不敢任性。”走出熙熙攘攘的人群,謝雲澤緩緩道。“宮裡確實什麼都是最好的,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娘娘疼愛殿下,屬下也是看在眼裡的。那還是我頭一次見娘娘還訓斥了官家,幸好後來殿下回來了,不然彆說是內屋的宮人了連帶著……”

謝雲澤打斷了他,“你說兄長?母後向來對兄長和和氣氣的,反倒是對我嚴厲些。”記憶裡,自己做錯了什麼,都會被母親好好地教訓一番才肯罷休,那時他很羨慕謝長澤,母親在他麵前似乎永遠那麼溫柔可親。

“是啊,幸虧陛下來的及時,事情才免於鬨得更大。殿下沒聽過這些?”葉襲明問道。

“都這麼多年了,知道與否也沒有意義了。”仲夏夜,天氣仍是燥熱不堪。蟬鳴已然是無邊無際,惹人心煩。

走近邸店,二人驚覺蟬鳴聲中夾帶著由遠及近的打鬥聲。幾米外,那與數十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的男子一身白衣,身形極為敏捷,劍法也是行雲流水,一眼望去便知並非等閒之輩。

葉襲明手比眼快地拔出劍,“殿下,您傷還未大好。不如先行回邸店。”

“那人有這麼好的輕功,為何不一走了之。”謝雲澤不解道。

“誒?那不是剛剛邸店裡的郎君麼?”葉襲明瞪大眼睛。“莫非是為那事報複來的?”

“襲明,有麵紗麼?”葉襲明雖說是吃了一驚,但還是隨即從袖中取出兩方黑色麵紗。

三人聯手,幾個呼吸之間,黑衣人悉數被擊倒在地叫苦不迭。寧方晏嫌惡地撣去袖上的塵土,拾起剛剛安置於石桌上的拂塵,向二人抱拳道謝。

“多謝二位郎君出手相助。”

“其實方才與道長在茶樓裡有一麵之緣,不想那惡人竟如此心胸狹隘,以多欺少。”謝雲澤拱手回應。

“無妨。仗勢欺人之徒罷了。”寧方晏借著燭光看清了兩人,“鬥膽相問,貧道觀郎君的劍法,不知可是傅氏後人?”

“謝某不才,劍法使的差強人意,屬實是辱沒師門了。”謝雲澤想起,方才一時用力忘了自己後背的傷,步法有些踉蹌,於是笑道。

“傅燁行是你師父麼?”寧方晏這才有興趣仔細瞧一眼,仿佛見到了什麼稀奇事兒。

“郎君可與家師相識?”謝雲澤同樣詫異,塵封已久的記憶一瞬湧入腦海。

“天下誰人不識傅劍仙?”寧方晏淡淡道。

謝雲澤失笑,“師父自然是盛名在外,隻可惜天妒英才。”

寧方晏也察覺了他的情緒便不再提,隻問道,“二位郎君在何處落腳?”

“就在前處的柏悅莊。”

寧方晏徑直向前走去,見兩人不跟上來,便頭也不回地說道,“愣著作甚,一同走便是了。”

“大膽!”一旁的葉襲明聞言憤憤道。

“襲明,不得無禮。”謝雲澤用眼神示意,壓低聲音道。

“還是快些走吧,又被那群潑皮無賴纏上了就走不了了。”寧方晏冷冷道,邊說邊毫不在意地往前走。

邸店內燈火通明,店家熱情地招呼他們,“誒呦,郎君您來壺酒還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