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坊不是樓家的生意嗎。”
洛朝朝廷中無人不知,右相薑聯素來不喜同僚議論坊間閒言碎語,今日薑相請假未來上朝,幾人便趁著下朝的路上聊上幾句。
魏鳴捏緊手中的象笏,道,“夏相公也聽說了?”
“樓家產業涉略甚廣,一一盤查怕是個大工程。”
“藏木於林,反而給了逆黨互通有無,恢複元氣的時間。”
“樓家雖是商客,卻在京城根基深厚,門客眾多。錢尚書是以為,是樓家中出了內賊?”
“不然,樓家這般豪富之家,若是想做什麼,斷不會把痕跡留的這樣明顯,至少不會把密會地點設在酒樓飯館中。”
眾人皆知魏鳴的夫人就是樓家家主的三姑娘樓舒婉,便估計情麵不再往下說了。那矮胖的侍郎聞言似乎卻有些不滿,“我記得秦悅坊乃是諸多官宦商人雲集之地,若是以酒樓的魚龍混雜作為掩護豈不更加容易打聽消息?”
“此事自有皇城司去查,連聖上都未曾提起,必定是不想聲張。”
景榕穿過不知第幾道彎時,見人少了便叫住了內侍。
“這位公公。”景榕笑盈盈地把一枚金元寶塞進他手中。那位宋公公嘴上雖說著這怎麼使得,還是邊環顧四周邊收下了。
“難怪皇上極喜愛景郎君的青鳳髓,景郎君果然也是玉樹臨風,清風朗月。隻是皇上今日正因秦悅樓一事憂心,郎君一會謹言慎行便是。”
“多謝公公提點。”景榕暗忖,哪個國君沒有煩心事,這話說了與不說也是無關緊要,“公公可知皇上召我入京時還說過些什麼?”
“皇上說景郎君仗義散財,造福百姓,乃可堪大用之才。”那宋公公一臉得意地笑道,仿佛官家那是誇的人是他一般。
“景某愧不敢當。”
“景郎君等我通傳一聲。”宋公公說罷便進去了。
不一會兒,內侍便傳他進去了。景榕想象過無數可能,就在這刻即將來臨時,反倒覺得輕鬆無比。
“商民景榕拜見陛下。”
“免禮。朕早聽聞景員外雖行商坐賈卻頗有俠士風範,今日一見倒像個謫仙人。”
“陛下謬讚,今日親睹龍顏,陛下仁厚禮賢,氣度恢弘令小民欽佩不已。”
官家不輕不重的笑了一聲,便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景榕不知該說些什麼,兩人竟沉默了許久。
“賜茶。”
隨後內侍便端上茶水兩盞,景榕恭敬作揖道,“謝官家。”
“這兩盞茶分彆是你景氏的青鳳髓與官營的片茶。”
景榕剛剛喝的那杯陽羨入口苦澀,想是焙火這一步差了火候。沒有猜錯的話這陽羨正是羌州官營茶園所產。
官家見他不語,泯了一口茶道,“景員外覺得兩者相差幾何?
“商民以為二者平分秋色,各有千秋。”
“你倒是謙虛。同樣是羌州的茶,風土所差無幾,便隻能是事在人為了。”官家神色凝重,“自前朝末世至今,官營茶園多年為強宗大族所控,官者以身擇利,賢者不用。談何平分秋色!”
景榕因先前官家的和聲和氣所麻痹,以為這位洛朝天子是個好脾氣的主。卻被這突如其來的震怒所驚,連忙起身道,“官家息怒,商民愚鈍不通茶道,請陛下降罪。”
“如今外患難除前朝豪族之勢堪憂,朕早朝晏罷,昃食宵衣以謀中原安定,肱骨之臣卻屈指可數,實是夜不能寐。”說罷歎氣,“景郎君若真想將功補過也非全無辦法。”
“官家請講。”
“朕曾聽聞在羌州水災時,你曾仗義疏財救百姓於水火中。可有此事?”
“回稟官家,商民今日之家業承蒙羌州百姓的扶持,百姓蒙難景某自當出力,不敢居功。”景榕不卑不亢,“羌州水災,還是官府治理有方,朝廷的賑糧及時,商民小有所成,那都是因為大洛國泰民安海晏河清。”
官家似乎是猜到了他會推辭,輕笑著說道,“行了,年紀輕輕的,淨和那些老頭們學些奉承話。景卿若是能替朕分憂,朕不會虧待你的。”
景榕一陣不寒而栗。“商民不敢討賞,隻是……商民經管官營茶園怕是難以服眾。”
“景卿所言極是,朕自然已經思慮周到了。這次來京城了,便多住些時日罷,朕知道你什麼都不缺,現下就缺個像樣的官職了。”
“啟稟陛下,江平公主求見。”一看官家麵色陰沉,隨機伏地顫抖道,“公主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老奴攔不住啊。”
“成何體統!”
話音未落,江平公主便一路哽咽已經進了內殿,“官家,平柔都要嫁給那個瘸子了,您怎麼還不來給平柔做主啊。”邊說邊哭的梨花帶雨,讓人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