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我們還加嗎?”站在身後的隨從恭敬問道。
“不必了。”連玉衡細細用碗蓋刮去茶沫,泯了一口茶,不悅地蹙眉,這哪是明前龍井,這苦味分明就是浸了雨水的。
“一萬五千金一次,一萬五千金兩次,一萬五千金三次!成交!”沒有再收到二樓遞下來的竹簽,少年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高高興興地敲了錘子。
沈星成懸在空中的心終於落地了,景榕每次加一口,他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氣的差點暈厥過去。為了一個隻見過幾麵的人,值得嗎……
“我說景小爺,你下次來這種地方可彆叫我了,我心臟挺脆弱的。”沈星成學著畫本裡西施捧心的姿態,景榕被他逗樂沒忍住笑出了聲。沈星成饒有趣味地看著眼前這個認識多年的老友,也不知道他是被自己逗笑了還是因為最後拿下來了春儘。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拍賣會才進入了尾聲。
“今日的珍寶已經儘數奉上,感謝諸位的捧場。”說罷那位少年拍賣師便施施然消失在如晝燈光的深處。
沈星成不知打了幾個哈欠,終於等到了這句話。於是抹了把臉讓自己清醒過來,這才猛然發現自己今天的正緊事還沒辦。“卮言,你一會先回去,我去辦點事。”
“你要留在這裡?”景榕不解道。
“方才那位兄弟是說這裡的拍品都不能當場提貨,我得在他們送貨前找到那幅畫。”沈星成擔憂道,一麵掃視著這座地下宮殿的構造,一麵回憶著百曉生給自己的洛神樓室內圖紙,這裡共有三個出口。若是事成後直接用輕功到三層,也許更加容易脫身。
不一會兒,客人們便稀稀落落地從大門離開,景榕卻注意到剛才拍下《尚書省郎官石記序》的那位銀麵具背手持劍的男子被請上了二樓儘頭的房間。
彆人也許不知道那副前朝名家的草書是真是假,但是景榕一定知道那是仿作。因為真品在那名家的後人走投無路變賣家產時被王旭文買了下來,後來王旭文又拿它作人情送給了青岢道尊。
一幅仿作,賣出了九千金。
其中的蹊蹺讓景榕不禁為自己花了重金買下的“春儘”捏了把汗,若是也是假貨,豈非讓人宰的不明不白。
景榕問道,“我們不如一同上去?”
沈星成苦笑,“我可不是去喝茶的,你確定嗎景小爺?”
“我不給你添亂,”景榕思索片刻,覺得還是放心不下,憑他商場多年磨練出的敏銳嗅覺,便猜到這其中定有位高者的默許。
尤其是這幾日景榕奉命盤查前朝戶部一塌糊塗的賬本,其中對不上賬的就有上千萬兩的黃金,引得他愈發好奇到底是何人在其中操盤,會不會和這個拍賣會有聯係。
整個會場是精巧的榫卯木結構,上下通透,從三樓和二樓都可以看到一樓的白玉台。客人都散場後,這個大戲院式的會場就顯得有些空曠冷清。景榕和沈星成沿著中間寬敞的主樓梯走到二層,來來回回的是忙著灑掃的侍女和小廝,走廊裡隻能聽到二樓雅座小閣發出忙碌的腳步聲和悉悉嗦嗦的閒聊聲。
他們在拐角處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儘頭有兩個黑衣的侍衛,連忙躲回轉角後。“怎麼辦。”景榕壓低聲音道。
“最好能找個人引走他們。”沈星成摸著下巴,叉著腰環顧四周,突然看到樓梯處有一個戴著半銀半紅的鐵質麵具的熟悉身影,一身簡單的夜行衣。
“中宵?”景榕自言自語道。拍賣會一塊玉佩隻允許兩個人進入,所以方才隻能讓中宵留在外麵等。
許中宵似乎也看到了他們,轉眼消失在了一層樓梯口,才一會兒便找到了他們。“中宵你來的正好。”沈星成指著暗室方向和中宵說自己的計劃,中宵立馬會意了。
“你這玉佩是哪來的?”景榕看著中宵腰間的玉佩,好奇道。
“彆人的。”許中宵在拍賣會結束後等了一盞茶的光景,擔心有什麼情況所以趁亂摘下了一塊兒路人的玉佩混進來尋他們,說完便明晃晃地從那幾個侍衛前一躍從欄杆處翻身跳下。
許中宵自然有分寸,沒有弄出巨大的聲響。但畢竟拍賣會的侍女小廝往日裡見的都是高官巨商這些斯斯文文的體麵人,哪見身手這麼好的刺客?
此刻樓下瞬時就炸開了鍋,二樓的人聽到響動也紛紛往樓下看去,引起了一陣騷動。
“誒!那不是庫房方向嗎?”沈星成道,本來隻是打算碰碰運氣,沒想到那兩個侍衛居然真的急了,對視了一眼還是決定先保護庫房要緊。
“你怎麼知道那是庫房的位置?”
“猜的唄,快過來。”沈星成示意景榕跟上自己,兩人輕手輕腳地來到暗室門口,沈星成熟練地用手指在紙窗上戳了一個小洞,他湊近了往裡麵看去。
入目的是一塊巨大的屏風,隱隱約約能瞧見裡麵有兩個對坐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