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澤眸光微動。難道她看出來了？

“不必了。大夫早些歇下吧。”

一是因為自己中毒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者他也不想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白櫻見王爺神色異樣，便沒有再多問下去。

這日正是在信中與薑弋瑤約定的日子。謝雲澤提前訂下了小閣往日都是為了和好友孫綽來飲茶論畫，今日還是頭一回約了位姑娘。

鬆月閣以一個奇怪的規矩聞名安元，每日隻售十盞茶便打烊，至於每日開張也得等到月上柳梢的黃昏時分，引得城裡不少達官顯貴文人墨客趨之若鶩。

但要說這最吸引茶客之處，還數這牆上的字畫。

謝雲澤來的早，他掃了一眼此時大廳，還是空空蕩蕩的，隻有一兩個小廝在收拾茶具桌椅。還未走近，謝雲澤便聽到熟悉的笑聲。

“稀客啊。”迎麵走來的便是鬆月閣的掌櫃顧三娘，雖聽起來熟絡卻還是壓低了聲音請安又欠身行了一個禮。

這顧三娘原本出身安元有名的商賈世家，出閣後不願賦閒家中便出來打理丈夫的茶水鋪，她一接手便翻新了裝潢門麵，重定了經營策略。這原本生意蕭條的茶肆，在她手裡賺頭硬生生地翻了番。

“妾身也是有些時日沒見著殿下了，剛惦記著您，您就捎信來了。”顧三娘笑道，熱情地介紹牆上的新畫作，“這幅是敘山道人的新作，王爺瞧上了我給您送府裡去？”

“不必了，今日是來見位朋友。”謝雲澤囑咐道。“他處我是信不過的，你這裡最清淨。”

話說到這份上，顧三娘自然意會了，“王爺放心，妾身這就告退。”

才半柱香的功夫，便聽到有人輕叩木門的聲響。“爺，客人到了。”

“進來吧。”

薑弋瑤穿著一身不打眼的侍女打扮，像是偷偷溜出來的。但還是難掩一身高門貴女的氣質。

要怎麼形容呢，大概就是從小便被很好的保護著，乾淨得沒有一絲塵埃的靈氣。謝雲澤暗暗自嘲，如果自己沒有中毒，說不定真的會和眼前這位女子成為結發夫妻，想到這裡他心不在焉地放下茶盞。

“弋瑤見過梁王殿下。”

“薑娘子請坐吧。”謝雲澤示意她起身。

兩人沉默了許久。謝雲澤覺得這幾分鐘似乎如同幾個時辰般漫長。他不禁感歎，沉默有時也是一種語言。

兩個被無奈的人，可憐的人，有什麼可說的呢。

最後還是謝雲澤打破了沉寂。“時間有限，我便長話短說了。我不能與姑娘成親，此番還是想問問姑娘的意思。若是……”

“我也是！”薑弋瑤急道。

隔著麵紗謝雲澤都能感受到對麵這位姑娘的情緒，他眉頭微挑，自己居然這麼被嫌棄？

“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弋瑤已有心悅之人，父親卻那麼著急地我訂下婚約。”薑弋瑤低下頭。

“薑娘子不必緊張。”謝雲澤突然意識到這種秘密也許關乎女子閨譽，“此事我定不會告知第二人。”

謝雲澤本就是怕這門婚事也有薑弋瑤的意思，如此一來，那必定是右相在其中推波助瀾了。畢竟皇兄自小處處為自己著想，連罰都搶著替自己挨。怎麼會連問都不問就無故給自己安排親事。

官家定有什麼不得已的難處，謝雲澤也不想把自己的病情告訴官家。

那便從薑相處尋找突破口吧。

回到府中時，天色已暗。謝雲澤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口茶，便聽說襲明醒了，於是又起身往襲明那院子走去。

“走水啦！走水啦！”一聲從東院裡傳來的疾呼倏的打破了王府的寂靜。

謝雲澤蹙眉，自打出宮立府以來齊總管便把府裡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的，何曾出現過這種意外。“去看看。”

“是。”小禾應道，往東邊去了。

小禾心裡雖暗道奇怪，但還是加快了步子。剛走進後院，小禾便看到了一個往東院趕的侍女，瘦弱的身子卻提著兩大木桶的水。

“你等等。”

那小侍女先是一愣，然後怯生生地回過頭見到是王爺的親隨小禾便放下水桶連忙行禮。“禾娘子。”

小禾輕笑道，“我來幫你。”

“我瞧著你有點麵生，是剛來王府的？”

“父親欠了一身賭債，我娘走得又早，他們就把我賣了。“那小侍女的眼睛水靈靈的，卻說著最無奈的話。

“呦，禾姐姐！”身後傳來爽朗的少年聲音。

“小六？”小禾聞言轉身。

“這些粗活就交給男人好了。”小六快步走到身邊接過兩位小娘子手上的水桶，又飛快地向後院跑去。

他這每天來去如風的，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勁的樣子小禾早就習慣了，而身邊的妹子卻嚇了一大跳。

小禾見她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忍俊不禁。“你去輪值吧，這裡有家丁呢。哦對了，還沒問你是哪個院子的。”

“奴…婢是膳房的。”

“那便沒你的事了，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