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日期到來的時候未免太早。
再之後的短暫日子,就是無窮無儘地吵架,單方麵。
RUI絕對不會向任何人發怒,對自己的情人當然也不會;他隻能靜靜聽著對方的抱怨或者哀求,每次都歎氣搖頭,聽對方摔門而去的聲音。
那段時間他又不小心打碎了兩個玻璃茶杯。
最後一次的談判直白而生硬,他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決絕,這樣是對的,既然他魯伊科斯塔沒辦法為他放棄佛羅倫薩,那麼巴蒂斯圖塔也不應該為了他放棄夢想。
連擁抱都沒有,巴蒂轉身離去,故意小心地把門關上,RUI半晌沒有聽到大力摔門的聲音,抬頭看著已經被關好的門,從玻璃上看到對方最後一點模糊地身影,然後低頭看著手中的紅茶。
他小心謹慎,不想再次把這玻璃杯打碎。事後想想,又有些後悔,是不是如果他那一次又不小心打碎了那個玻璃杯,就還會重複那段讓他不快樂的吵架時光,那個金色頭發的硬朗家夥就還是會怒氣衝衝地來辦公室挑釁。
在吵架的時候他很難過,但遠遠好過再也沒有辦法吵架的日子。
過了兩個月,又是一個下午茶時間,RUI接到了通知,幾頁薄薄的文件,佛羅倫薩警局終止了同他的合同。
很棒的理由。
RUI,你是十分優秀的犯罪心理學家,但是這個小城根本沒有你的用武之地。你在佛羅倫薩太過屈才,我們不能耽誤你的將來。
局長閃爍地說著這些句子,吞吞吐吐,眼神無辜又無奈。
葡萄牙人微笑點頭,我知道了,感謝您和其他同事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他回到辦公室收拾東西,微笑拒絕了其他人的幫助,要走的時候回頭看著自己專屬的辦公室,乾乾淨淨,就像他剛來的時候一樣。
隨後他狠狠地把最後一個玻璃杯子摔到牆上,咬著牙,感受人生中第一次因為情緒激動而獲得的扭曲快感,如果不是他氣息難平,那種感覺簡直可以稱得上酣暢淋漓。
當然,最後的時候他還是小心地把碎片收拾好,一塊一塊撿起來扔到垃圾桶裡,還不小心把手劃破了一個小傷口,他輕輕吮吸著無名指走出大樓,再也沒回頭看一眼。
之後他過了一小段無所事事的日子,每一天拎著那裝滿他僅有的簡單行李的旅行箱,在飛機售票處門口走動,累了就靠著旅行箱坐下來看天,看周圍的人流,聽著在佛羅倫薩城裡難得的吵雜聲音。無法下定決心買回家的機票。
他按斷了所有的、阿根廷人打來的電話,對方十分固執,按掉之後還會再打來,一次又一次;RUI也不關機,直到每一次可憐的電話被耗儘了電量,他才能稍微安睡一小會,四五個小時之後醒來,像強迫症一樣充電開機,然後繼續按掉對方的電話。
直到有一天,在無儘的電話鈴聲和無儘的紅色拒接按鈕激鬥的過程中,他突然發現了一個不屬於阿根廷人的號碼,那是他之前認識的一個在米蘭的刑警,非常有氣度和魄力,在某一次的案件中很好地和佛羅倫薩警局配合,完成了非常困難的任務;他們互相保留了電話號碼,每月都會致電問候對方,RUI想這一次也不例外。
該怎樣對保羅解釋呢?他已經不再是駐佛羅倫薩的國際刑警了。
RUI有些猶豫地接通了電話,對方的聲音低沉中透著興奮,“RUI,我聽說你已經中止了同佛羅倫薩的合同,哦……我很抱歉,但是又忍不住想問你,要不要來米蘭?我成立了自己的重案組,RUI,我現在非常需要你的支持。”
米蘭城……那裡不是佛羅倫薩……
那裡沒有這樣那樣讓他喜愛的東西,那是個摻雜著私欲的鬥誌高昂的城市,他想他一定不會喜歡。
但他還是同意了,他突然想自己努力做一些事情,不想被任何人改變生活,雖然他之前的二十幾年人生大部分用來妥協,但是他不想繼續下去了。
好的,保羅,我會去米蘭,不,薪資方麵沒有任何問題,隻要你能頂住ICPO的壓力。
他去車站買了票,走的時候沒有回頭。
他再也沒有回到過佛羅倫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