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莫斯跟在琴酒後麵走到一扇雙開的深棕色木門前,兩人還未說話,門外的對講器裡直接傳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大人在二樓,直接進來。”
琴酒按下把手。
對講器又發出沙沙的聲音,這次是另一個略微年輕的聲音:
“Gin一個人進來,其餘在外麵等。”
布拉莫斯和琴酒對視一眼。
“大哥。”布拉莫斯貼近琴酒耳邊,輕聲,“怎麼辦?”
“在這兒等我。”琴酒把手.槍從風衣口袋裡摸出來遞給布拉莫斯。
琴酒再次按下門把手,推開門。
入眼就是玄關和室內旋轉樓梯,目之所及的家具基本都是深色紅木打造的。
琴酒一腳踏上樓梯,木質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穩了穩腳步,眼睛望著高處,一步一步拾級而上。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大概有四十多歲的男人低著頭等在樓梯的儘頭,見琴酒上來,直接帶著琴酒走到樓梯對麵一個關著門的房間門口,然後伸手請琴酒進去。
門虛掩著,琴酒伸手推門。
門裡是一扇畫著花鳥魚蟲的工筆畫屏風,窗外陽光投到屏風上,映出的一個頎長的黑影。
琴酒輕輕繞到屏風後,低頭:“大人。”
“過來坐,茶剛泡好。”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亞麻色的居家服跪坐在屏風後的窗邊,他用鑷子將燙好的兩個茶杯分彆放在自己和琴酒麵前,然後抬頭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梳理整齊的三七分黑色短發將將遮住半耳。
看見琴酒,他露出溫和的微笑衝琴酒招手。
琴酒把腳上的拖鞋整齊地放在台階下,然後抬腳走到蒲團前,跪坐在烏丸蓮耶對麵。
“嘗嘗。”烏丸蓮耶把盛了茶湯的茶杯推給琴酒,琴酒立馬起身雙手接過。
“今年的新茶,剛送到。”
“是。”琴酒抿了一口。
烏丸蓮耶也喝了一口,笑著問琴酒:“怎麼樣?”
琴酒抬頭,把茶杯放下,實話實說:“我不懂茶,嘗不出什麼。”
烏丸蓮耶哈哈一笑,聲音低沉又充滿磁性:“也是,你們年輕人是不喜歡喝這些。不過,你今天就勉強陪我喝幾口吧。”
“不敢。”琴酒低頭,“大人現在也還年輕,幾乎和我第一次見您時一摸一樣。”
“是嗎?”烏丸蓮耶伸手幫琴酒添滿,然後把手搭在左腿膝蓋上,隱入茶桌的小腿褲管立即癟了下去,“我們應該有好幾年沒見麵了吧?”
“是,有五年了。”
烏丸蓮耶捏了捏褲管的布料,看了看窗外,有些唏噓:“居然都這麼久了,時間過得真快。”
“是。”
“前幾天,我去了一趟製藥廠,除了眼裡少了些戾氣,她也沒怎麼變。也難怪我老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畢竟身邊都是這些人,對吧?”
聽到製藥廠,琴酒抬眼看向烏丸蓮耶。烏丸蓮耶的眼神隱在半邊金絲眼鏡下,隻是眼尾上揚,好似在笑。
“大人是說,林沐?”
“嗯。”烏丸蓮耶端起茶杯,指骨修長筆直,骨節分明,“她肯定沒和你說過。說來好笑,我去見她之前,還故意穿了和當年一樣的衣服,結果她根本就不記得我了,完全不記得。”
“大人,你們……”
烏丸蓮耶抿了一口茶,微笑著陷入回憶:“很久之前,可能有十幾年,近二十年了吧。結界裡,她穿了一身竹綠色的緞麵連衣裙,太紮眼了。我當時不是很清醒,在遠處隻看見在一團黑影裡來回穿梭的綠點,等走近一點,她渾身是血,殺伐果斷,身上的傷好像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烏丸蓮耶輕笑一聲:“怎麼說,真是嗜血又驚人的美麗,算是驚鴻一瞥吧……”
“她現在好像不穿那身衣服了,全都是灰撲撲的寬鬆的醜衣服,也難怪在結界裡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烏丸蓮耶從手機裡翻出一張照片給琴酒看,“這就是件衣服,她上傳給魔協的照片是我當時在遠處給她拍的,她看見我拍她之後,直接走過來把膠卷搶走了,還一臉嚴肅地嚇唬我,讓我彆亂說自己看到的事情,否則就把我滅口。其實,她對普通人根本下不了手,最後還順手幫我把腿接上了。”
“她那時候還是個十幾歲小孩,真單純。”
烏丸蓮耶幫自己重新添了一杯茶,看向琴酒的杯子,發現他還一口沒喝,於是抬眼看向琴酒:“現在呢?”
琴酒猛然抬頭,麵前的茶湯泛起了幾層漣漪。
烏丸蓮耶看著琴酒有些怔忪的表情,又笑了一聲:“我是問,她現在還這樣嘴硬心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