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方走進鳳儀殿，姚若便喚道。

非憂自臥室走出，拜道：“參見郡主，娘娘在後花園的小樹林裡，我領您過去。”姚若微舒了口氣，不禁莞爾。

富麗莊嚴的殿室，回廊遍懸輕紗，各處插滿芬芳撲鼻的花朵，地上是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麵悄無聲息，姚若心微黯然，這裡雖美麗卻如此沉寂。

花園中建蘭遍開，蘭香四溢，茶花灼灼，望之若火齊雲，爍日蒸霞。花園外是一片梧桐樹林，風聲籟簌，少許樹葉紛紛揚揚飄之於地，皇後獨自站在樹下望著遠處，烏發高髻，鳳袍曳地，環佩輕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母，迎麵站在陽光中，背影卻異常淒清，帶著無儘的孤獨。

姚若險些落下淚來，定了定神，走過去扶著皇後手臂，叫道：“姑姑。”

皇後轉過目光看著姚若，帶著幾分暖意、幾分疲憊，微歎氣：“若兒，你看秋天是不是已經來了？”

察覺到皇後雙手微涼，姚若雙眉一皺，“姑姑，你手怎麼這麼涼？若兒去給您拿件披風吧。”說罷，轉身欲折回殿中。緊緊抓住姚若的手，皇後微笑道：“不礙事的，我們走一會兒便進屋，姑姑有話和你說。”姚若點點頭，握住皇後的手，暗運內力緩緩注入皇後身上。

雙足踩在落葉上，咯咯作響，皇後停下，卻隻看著遠處，“若兒，你喜歡皇宮嗎？”

姚若一征，綻開微笑，“姑姑在這裡，爹在這裡，我自然也喜歡在這裡。”

“如果------”皇後頓了頓，“姑姑和你爹都不在了呢？我們都沒有辦法一直陪你，那時，你便隻有一個人在這裡，在這個皇宮了。那時，你可還願意？”

姚若一怔，她甚至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有些無措地，她彆臉看向彆處，一時沉默。

皇後覺察到姚若的沉默，輕歎氣，微不可聞，“也許你同我一樣傻，明知皇宮是一個牢籠，為了一個人，卻願意一生呆在這牢籠中。”目光投向遠處，姚吟回憶著，卻如何也記不起十多年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那時的自己，應該有著明亮的笑容和清澈的眸子吧。

“若兒，你真的願意為了三皇子一生困在這裡麼？”皇後轉過頭來，目光突變得淩厲，握著姚若的手猛然一緊，十多年的辛酸突湧上心頭，疼痛難忍。

姚吟這樣堅忍的女子，深宮十餘年的女子，本不會問出口的問題，現在卻問了兩遍！她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若兒能遠離這裡，哪怕做個平民百姓也好。

內心微酸，姚若依舊沉默，卻緩緩點了頭。遠處的金黃殿閣在微光中微光輕閃，一切顯得如此美麗又孤獨，正如自己的姑姑。

皇後鬆開姚若的手，口氣變得柔和，“等你爹凱旋歸來，我便向皇上請旨給你們賜婚吧。隻希望在那之前，三皇子不會遇到身為皇子的無奈和責任。”

但以後呢，即使蕭無凡娶了若兒，登基為帝以後，他能不依祖製，不納後宮麼？姚吟望著湖水無聲地笑起來，眸中浸染上秋的涼意，腳步輕移，兀自往回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