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自入秋以來，姚雪吟身體便時常不適，鳳儀殿中藥氣彌漫，已壓住了滿室的蘭香，宮女內侍皆輕步行之。

“姑姑，喝藥了。”姚若端著一碗湯藥，蓮步輕移小心翼翼來到床榻邊，用銀勺盛了喂到皇後嘴邊。皇後臉色微白，麵容憔悴，咽下湯藥，微皺眉問道：“你爹那邊有消息沒？”

姚若拿絲巾拭去皇後嘴邊的藥漬，道：“聽無凡說昨日到的，已開始攻天門關了，隻是一直攻不下，雙方各有勝負。爹沒有受傷，姑姑不要太擔心。”

“你皇伯伯有好幾天沒來鳳儀殿了吧？”皇後端過姚若手中的藥碗，“我自己喝吧，已經不燙了。”

姚若將勺子拿出，小心遞給皇後，道：“皇伯伯最近很忙呢，要籌措糧草賑災，聽說古州那一帶今年遭旱災，糧食欠收很多，朝堂上正謀劃著從彆處調糧來安定百姓。”

“古州是我朝產糧大州，恐怕這次損失頗大。”皇後將湯藥一飲而儘，把碗遞給床榻的小侍女，取了蜜棧含在口中，皺著眉頭。

姚若扶皇後躺下，道：“姑姑好好休息，若兒明日再來。”皇後“嗯”了一聲便闔上眼沉沉睡去。出了鳳儀殿，姚若緩緩走在前頭向若雲居行去，默然不語，小橋流水隨後跟著，麵麵相覷，一臉疑惑。

芙蓉不知何時已四處綻放，紅豔嫋煙，光華映顏，姚若彎腰輕撫嬌美的花朵，紅顏易老，如這花一般，當韶華逝去，是個怎樣的淒涼樣子，還是不摘了，讓它的美麗再多綻放一刻。

“美人如花隔雲端！”一個男子自小徑儘頭走來，身材頎長，模樣秀雅，蟒袍玉帶，一副貴公子模樣，眸中滿是戲謔之色，十七八的年紀卻有如二十出頭的神情。

“參見……”不待小橋流水請安，男子揮手讓她們退下。

姚若直起身，打量著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參見四皇子”。蕭延負手而立，看著她一拜一起，不以為然地笑道：“郡主當日一舞，真是豔驚四座，蕭延何其有幸！”

“四皇子過獎。”姚若微揚起一個微笑，如櫻花在風中刹那盛開。

有些失神，蕭延踱至姚若身旁，目光熱烈，“郡主為何不把這朵芙蓉摘了呢？所謂寶劍贈英雄，鮮花送美人。”

“四皇子果如人所言，風流倜儻，文采飛揚，豪放不羈。”姚若避開蕭延的目光，提步行至蕭延身側，斜看著他。

蕭延朗聲大笑幾聲，複轉頭低聲道：“好久不曾聽到如此之高的評價。”

“四皇子不用在朝堂上幫皇上解憂嗎？我朝現在內憂外患，饑荒戰亂，四皇子似乎漠不關心一般？”姚若自身側掐斷一根細草，捏於指間輕輕揉撚著。

蕭延負手而行，走到一棵樹下，轉身複看向姚若，指著樹道：“就像這棵樹一樣，頂端一時取得優勢便一直往上長，長成了粗壯的樹乾，側麵的樹枝一時失勢便永遠失勢，隻能長成細小的樹枝，隻能是樹乾的陪襯。”

姚若斂了笑意，緘默不言，隻是凝視著眼前的天之驕子，他的眼中閃爍著不甘的小小的火焰，眼神不複熱烈，盛滿了……寒意。姚若一驚。

蕭延眼中火焰瞬時熄滅，恢複了先前的不羈與明快，自嘲道：“郡主是父皇、皇後、姚將軍的至愛珍寶，怎會懂得我的意思？”

姚若恢複微笑，扔掉手中的草莖，吐出兩個字：“我懂。”

蕭延怔了，複細細打量眼前的女子，走近姚若，微屈身向前看著姚若雙眸，邪魅一笑，低聲道：“那現在……郡主又懂得了什麼？”

“參見琉妃娘娘！”身後傳來小橋流水的請安聲。姚若退後一步，屈膝請安：“參見琉妃娘娘。”

蕭延轉身，叫道：“母妃。”琉妃看了兒子一眼，眼睛看著靜立不語的姚若，溫柔道：“延兒，你與郡主談些什麼呢，這麼儘興！”

“沒什麼，隻是些詩詞歌賦向郡主討教。”蕭延笑著，目光變得明澈歡快。

琉妃轉頭看著蕭延，溫柔依舊：“那就跟母妃回宮吧。”說完便輕拾長裙自姚若身旁款款走過，朝琉璃殿緩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