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街上依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紅袖招酒樓中酒香四溢,食客滿座。
大堂中,兩個壯年男子正喝得正酣,麵紅耳赤。一個著暗紅布袍的男子,微胖,下巴滿是胡碴,邊嚼著花生米,邊對身邊漢子道:“這幾天忙死了,天天跟著我家大人去調派藥材,聽說去天門關打仗的好多兵得了疫病,連國舅爺姚大將軍也染上了,可真邪門了。”
“可不是嗎?我家老爺本來說去天門關,可皇上怕他也染上了,硬是沒同意。”另一男子一身深藍布衣,虎背熊腰,右腳跨在長凳上,手裡抓著雞腿啃著。
紅袍男子一臉神秘之色,微低了聲音,“我還聽我家老爺說皇後聽到這消息暈了過去,病比從前更重了。”咂巴著嘴又道:“估計是活不長了。”
藍衣男子吐出一嘴骨頭,道:“這種話還是少說,不過也是,聽到自己弟弟染了疫病自然受不了。”
“你說這仗還怎麼打呀?主帥都染病了。”紅袍男子喝了一大口酒,滿嘴酒氣,又低聲道:“萬一國舅爺要是有個什麼,你家老爺啊,肯定還是要去打仗了。”
藍衣男子端起酒壇將兩人碗中的酒滿上,嘟囔著,“這事兒咋還是少說,聽說朝廷壓著不讓老百姓知道,怕擾亂民心。咱哥倆兒操什麼心哪,喝酒!”二人碰起碗來,喝得不亦樂乎。
頂樓回廊欄杆上倚著一個身裁纖細的女子,深藍抹胸上牡丹綻得正盛,一襲大紅長裙外罩一層極薄的白紗,耳側發髻上斜斜插著一朵牡丹,豔麗無比,一臉嫵媚的笑容,靜靜聽著堂中雜亂的說話聲,眼波一閃,進了繡閣。
這幾日來暗中調派了許多人手去查疫病之事,本以為乃北軍惑敵之計,卻不想實有此事,皇宮中政局緊張,四處調派藥材、派遣醫官前去天門關。探子亦回報皇後聞噩耗病發,臥床不起,北帝蕭離常常夜不能寐,殫精竭慮。雖疫病之事已經壓下不發,但仍有不少人知情。此仗,真乃天助夷國,疫病一發,北國遭受重創,主帥凶多吉少,夷軍,恐怕沒多久便要向京都進發了吧!
磨墨,取筆,蘸墨,在宣紙上緩緩寫道:姚病乃實,北後聞之病重。裁下字條裹成小卷,將紙卷塞入鴿子腳上小筒中,打開後窗,看著鴿子淩空而起,女子揚起紅唇嬌媚而笑。這一仗,北國也許難挽敗局了,那些仍懵懂無知的俗人啊,當夷國大軍攻入京都時,他們才會醒悟過來麼?
“參見姚帥。”劉大虎依舊一身布衣,走進大帳,躬身拜道。
姚遠仍倚在長榻上,麵色依舊蒼白,說話有些吃力,道:“劉兄弟來了,快坐。”忽又皺眉,咳道:“可是關內有什麼變故?”
劉大虎客氣地坐下,臉色莊重道:“的確有些奇怪,今天早上,夷軍不像平常隻是四處巡視,竟開始集結,以前常見的一些大將領也不見了,聽說都去夷國王上那議事去了,好像要出關來了。”
姚遠心中大喜,看來敵軍主帥真的以為疫病爆發,耐不住來出城來了,不禁拊掌道:“太好了,看來破城指日可待了,多謝劉兄弟了。”
劉大虎忙擺手,道:“姚帥說到哪裡去了,我爹說了北國的子民就應該為國儘忠,把夷國人趕出去。”
“劉兄弟回去時也代我謝謝老人家。”姚遠目光炯炯,拱手道。劉大虎疑惑地打量姚遠,今日似麵色好了許多,但仍顯蠟黃憔悴,“姚帥,但你現在生著病,身體不太好,不適宜上戰場吧?”
姚遠笑笑,也不挑破,隻笑道:“這個嘛……劉兄弟倒不必擔心,我自有解決辦法,你快回吧,免得老人家擔心,路上小心。”劉大虎雖不懂卻也笑著告辭了。
“張猛,傳令,戰報內容不變,待消滅敵軍主力再報實情,把各位將領及崔先生請來。”姚遠揚聲道,張猛領令便去了。
“周禦醫,皇後病情如何?”蕭離臉色黯淡,焦急不已。
禦醫神情清竣,眉頭微皺,“稟皇上,皇後娘娘心神俱損,前陣子染了風寒並未痊愈,加之前幾天受了極大刺激,導致如今氣血微弱,各種舊疾並發,來勢洶洶,臣開些寧神、補血氣的方子,另外臣建議將皇後接去玉泉彆莊休養,那兒清靜,可寧心靜神,加之溫泉可強身健體,對皇後娘娘鳳體大有裨益,但萬不可再受刺激了,否則性命堪憂。”說完寫下方子交與內侍,行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