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想什麼呢?”江瑟箐沒心沒肺地拍了下季音棠的大腿,抬頭看著她。
“沒什麼。”實在沒能說出口,季音棠隻隨口應了聲,她並不想把自己的負麵情緒帶給江瑟箐,何況是過去式的痛苦。
季音棠總是不願意向彆人露出自己在歲月間的傷疤,不僅會把負麵情緒帶給彆人、更會將自己劃分為“矯情”這個標簽內。
但如果是江瑟箐,季音棠願意破例。
因為江瑟箐不是彆人,是戀人。
可就是因為不是彆人,所以更不想勻出壞情緒。
“開飯啦!”陳稚在餐廳大喊著,邊把最後一盤菜端上桌。
“來了。”江瑟箐一聽到開飯立馬坐起來,也不管季音棠了,直接走向餐廳拉開椅子自顧自坐下來拿起碗筷。
“青青,你這怎麼讀了高中就忘了禮儀,像個餓死鬼。”陳稚一隻手搭上江瑟箐的肩,又用另一隻手招呼季音棠過來,“音棠呀,快坐下。”
瓷桌上,家常菜的香氣彌漫開來,燉的排骨湯味道也是極為濃鬱。
陳稚最拿手的菜就是江瑟箐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她早些年自己琢磨出了糖醋醬料的配方,獨一無二。
排骨肉多骨小,色味俱全,以蔥作為點綴。鮮美香甜的肉進入嘴裡,前調是甜膩膩又香噴噴,後調則是酸爽可口,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吃第二口,回味無窮。
而其餘的,有土豆牛腩,青椒肉絲和雞蛋羹,都是江瑟箐愛吃的。
江瑟箐迫不及待夾起一塊土豆,期間季音棠還提醒她燙,但江瑟箐卻不管不顧。
吃著吃著,她突然嗷了一聲。
陳稚措不及防被江瑟箐嚇了一跳,“你發什麼神經。”
季音棠讓這場景逗得笑了笑:“怎麼了?”
江瑟箐嘿嘿一笑:“土豆太好吃了,一時心急沒放涼,燙到舌頭了。”
陳稚無語,卻擔心:“沒事吧?舌頭怎麼樣?嚴不嚴重。傻成這樣,音棠和你出門都得丟光臉嘞。”
季音棠捂嘴偷笑,江瑟箐看到後惱羞成怒拐了她一下。
“你笑屁!”
季音棠正襟危坐:“沒笑。我剛才提醒你了,你沒聽。”
陳稚看著小年輕們嬉笑打鬨,不由得感歎,一眨眼女兒都這麼大了。
“就是呀,你孩子都這麼大了,要娶老婆咯。”江瑟箐打趣,季音棠不樂意了:“誰娶誰?”
江瑟箐毫不畏懼:“我娶你!”
午飯過後,江瑟箐拿了花和季音棠一起去了墓園。
江樸的的墓碑立在墓園的邊緣,地上是一些乾枯了有一段時間的鮮花,那幾捧是陳稚在花園精心嬌養過的,也是江樸生前給陳稚添置的。
陳稚對花的喜愛就像汪洋,所以江樸為她在他們夫妻名下的所有房子的花園都添置了成片的花海,當時甚至還在現在居住院子正中央種了一棵桃花樹,原打算是過年回家興許見得到含苞待放,卻沒曾想搬家過後年年驚蟄都能見得如紗般輕盈嬌嫩的粉色爬滿枝椏。
每一年的結婚紀念日,江樸也總會買新鮮的花束送給陳稚。
有年江樸笑著調侃說:“為博紅顏一笑,即使千金萬兩也買得。”
幼小的江瑟箐縮在陳稚懷裡,眼睛一眨不眨:“什麼是紅顏呀?”
江樸說:“紅顏就是漂亮的女孩。咱們今今和媽媽就是紅顏呀。”
陳稚伸手把低垂著枝條的桃花摘下來,淡雅的幽香融入進風中帶向空氣,讓人連呼吸都是甜的。
“今今是比桃花還要美的紅顏小寶貝兒呢。”
江瑟箐伸手摸著自己頭上的桃花,笑嘻嘻的:“媽媽也是呀!媽媽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陳稚欣慰笑著,江樸卻佯裝生氣,指著江瑟箐的額頭責怪:“那爸爸呢?”
江瑟箐腦子一時轉不過來,短小的眉毛皺了皺,過了會,她突然樂嗬嗬道:“爸爸也是最漂亮的男孩子!”
陳稚捂著嘴哈哈笑,“寶貝兒呀,真乖哈哈哈哈。”
江樸無奈歎口氣:“唉,無法死。”
江瑟箐忽然想,她再也不可能讓爸爸無奈地說無法死這三個字了,因為她此刻正站在一塊冰冷的石碑前。
石碑上刻的正是江樸的名字。
江樸是真的死了。
這幾個字總縈繞在心頭,陰魂不散。
江瑟箐蹲著放下花捧,又跪下撫摸著江樸的石碑,就像在撫摸父親溫熱的麵龐般,她自嘲地笑著,眼底是瀕臨決堤的淚河。
“如果我當時攔得下就好了。”
淚終是決堤,冰冷的液體落至唇縫,齒間竟是嘗出了些許苦味。
季音棠在她後麵,抬手摸著她柔軟的頭,目光直視碑銘:“叔叔好,我是音棠。”
江瑟箐眉心緊緊蹙著,眼角流出的淚水滑至鼻梁。她轉身拉起季音棠的手十指相扣,舉在碑前,像是給江樸看一看那樣,“爸爸,這是我女朋友。我早戀了,還是同性戀,很不乖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