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越發陰晴不定了。
入夜,又是黑壓壓的一片,看不見一絲月亮和星星的影子。
綿綿細雨不絕地飄著,涼絲絲的,這時還未起風,聽不見竹林的竹響聲,隻能聽到雨打下的聲音。
仿語去了三位姑娘那兒玩,道侶早早地歇下了,夜亭說是去逛逛皇宮,逛了一下午也沒見個人影,白緣隻能撐了傘,想自己去竹林琢磨著吹笛子。
結果他剛走到房後的小道,一轉身便看到房中有光,像是點了蠟燭,一個苗條修長的女子的影子在窗上映著。
不好的念頭在心中生起。
白緣急忙跑了回去,打開門時卻隻看到一盞火光搖曳的蠟燭被擺在桌子上,窗戶緊閉著,“姚焰”和“淩凝”好好地立在桌旁。
正當白緣疑惑時,不知哪的一陣陰風吹來,冷得白緣抖了抖。
蠟燭滅了,白煙緩緩升起。
屋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白緣看不見四周,更不敢到處走動,隻得豎耳聽聲,但周圍卻安靜得滲人。
誰?”白緣試探性地說了句。
沒想到下一秒,背後就有了股涼意,緊接著是幽幽的哭泣聲在耳邊響起,壓抑又悲傷。
和上次在“亭子”中的哭聲一樣。
白緣挺信鬼怪這些東西的,再加上這鬼沒有害他,他自然是不怕。
“姑娘,如是受了冤屈,講出來便是,在下定當全力幫你。”白緣道。
“……我沒有冤屈。”一陣沙啞低沉的女聲從他身旁傳來。
白緣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過了會,那女鬼又道:“你真當願意幫我?”
“當然,”白緣道,“但不知能不能幫上。”
“好。”
空靈的尾音在房中回蕩,久久不散。
莫非是位神仙?
黑暗中,白緣看到了一位發著青光的女鬼,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一身溫婉白衣,桃木簪子插在半挽的發上,看眉目,應該和之前遇到的那位是同一……鬼。
女鬼朝他一抬手,隨後輕飄飄地向門外去了。
白緣急忙追了上去,可女鬼飄得實在太快。
終於,他在追到大拱門前時追丟了。
白緣剛停下腳步,一隻手便搭在了肩上。
他以為是女鬼,一句“姑娘”剛想說出口就聽到一個男聲道:“阿緣。”
“韓幫主?”不用想白緣也知道是誰。
真正見過又認識他的人很少,而會喚他“阿緣”都是師父那輩的人,除了韓自支就沒有其他人了。
韓自支穿了件墨綠色長袍,頭發束著,手上拿著一把看著普通的大刀,刀柄上刻著紅色的三字:九喚天。
“看你跑得這麼急,莫不是在找人?”韓自支問道。
“……是啊。”白緣道。
“巧了,我也在找人,正好我們一起。”韓自支笑了笑,道。
“……”白緣不知道該怎麼圓謊了。
倒是韓自支,看到白緣一副為難的樣子,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道:“還是彆一起了,待會兒打起來會傷到你,你去忙吧,等我下次去百安宗再一起好好聊。”
“好。”白緣點點頭。
“再會。”韓自支說罷便跳到圍牆上。
“再會。”白緣道。
待韓自支走遠,白緣四處尋找著女鬼,終於是在拱門外的一座房後看到了女鬼探出了一個腦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忽地一下又跑了。
白緣追了上去。
奇怪的是,偌大的宮中竟沒有一個侍衛婢女,靜悄悄的,仿佛無人之地。
跑過一個拐角處,女鬼停在了一座沒光的屋前,趴在窗上不知在看什麼。
屋門被紅色的鐵鎖拴著。
白緣向四周望了望,明確沒人後才向女鬼跑去。
不想那女鬼竟轉了個身,留給白緣一個深邃的眼神,消失在了窗前。
白緣跑到窗前時,隻聞到了淡淡的花香。
似乎是桃花。
不等他細想,就聽到身後傳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
轉過身,天一下變得亮如白晝,不,就是白晝。
隻見太陽高照,萬裡無雲,鳥鳴不斷,旁邊的小溪的水流淌著,腳下是翠綠色的草地,連片茂盛的桃花樹包圍著他,桃花開得旺,豔紅粉嫩的一朵挨一朵。
他怎麼到了這?
一陣帶著香味的風吹過,一位紅衣的女子從白緣麵前跑過,墨色的長發和衣袍向後飄著,像是位下凡的仙子。
細看她的臉,竟和女鬼一模一樣,隻是她氣色飽滿,麵上含笑,是個人。
“快來快來,我折根桃枝給你。”女子回頭,對著白緣的方向喊道。
白緣知道她沒在對自己說話,回過頭,看見不遠處的一位黑衣少年正在向這裡跑。
少年束著發,戴著銀護腕,腰上彆著玉環和綠色香囊,白緣越看他越覺得熟悉。
……二皇子?
白緣驚訝地說不出話。
這位二皇子明顯和他看到的年輕許多,沒有了威嚴冷峻,更多的反而是開朗天真。
這位是南宮卓,那位女子肯定就是寒冰了。
二人似乎看不見白緣。
寒冰在一棵大桃樹下轉了幾圈便一下跳到樹乾上,提了提袖子,折了根開了很多花的枝,滿意地笑了笑。
恰好南宮卓跑到樹下,看到寒冰拿到了樹枝,笑著問道:“還要摘嗎?”
“不了。”寒冰從樹乾上站了起來,道。
她說完,南宮卓張開手臂,寒冰看了眼他的位置,一下從樹上跳了下來,跳進了他的懷中。
寒冰站穩了便舉著桃枝在南宮卓麵前晃。
“看,漂亮吧。”寒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