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試著走近,腰身微折:“可能有些冒犯,但我覺得,我抱你下去是最佳方案。”
又吸了一下鼻子,強忍住眼眶附近的酸楚,她抬眸望過去,試著張開手:“那你抱吧,反正我也沒有自己走的力氣了。”
乍一聽輕飄飄的語氣,卻是她竭儘全力的結果。
男人的手臂逐漸靠近,尤其是在它們觸及自己的那一刻,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肌肉線條。
強健有力,充滿安全感。
他的懷抱比她想得還要溫暖,不算炙熱,卻恰到好處地填滿了她此刻需要的撫慰。
整張臉下意識地埋在他胸口,梁吉葵徹底憋不住,哭了出來,隻是音量依舊微弱,似呢喃。
“裴渡,當大人真的好辛苦啊……”
感受到心臟周圍傳來的濕潤感,裴渡呼吸沉了兩分,沒有出聲。
裴渡的車速很快,不到十分鐘兩人就抵達了最近的一家私立醫院。
車門打開,梁吉葵依舊是被他抱著下車的。
指尖死死攥住他的衣服,她的心情嘈雜到了極致。
掛過號後,醫生給出的診斷也很直接,急性腸胃炎,要掛水。
因為本來就是睡到一半被疼醒的,症狀稍微有緩解後梁吉葵的眼皮也開始打架。
她剛合上眼睛,剛剛給出診斷的醫生就走了過來,一臉嚴肅:“你這個男朋友怎麼當的?居然一點也不關心女朋友的日常飲食,但凡平時多注意一點,也不至於拖到現在變成急性腸胃炎!”
沒有糾正醫生的稱呼,裴渡垂眸,應下所有的數落責備,臨末不忘請教後續調理的各種相關知識。
見他態度不錯,醫生的表情也緩和不少:“三分靠治,七分靠養。三餐規律這是最基本的,煙酒一定要少碰,涼水也要少喝,換成溫開水。還有燒烤、煎炸食物,也要注意少吃。”
一一記下後,裴渡向醫生表達了感謝。
醫生離開後,他重新坐到了梁吉葵的身側,視線順著正在輸液的手腕徐徐向上。
她的臉色還很蒼白,看起來沒什麼血色,柳葉細眉的中間擰出了一個小小的“川”字,表情中忍耐意味居多。
第一次看到她這麼虛弱的模樣,裴渡心口彌漫出說不出的異樣。
幫她捋了捋額前的淩亂碎發,耳邊忽得響起她先前那句話,心跳更亂了。
梁吉葵醒來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
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蓋了件男款外套,帶著陌生又熟悉的清冽木質香,很淡很清新。
是裴渡身上的味道。
認出這是誰的衣服,她耳根微熱,目光下意識就去找衣服的主人。
可尋了一圈卻無果。
她皺眉,不會吧,裴渡不會是嫌等的無聊先走了吧?
可這個念頭才剛萌芽,就立刻煙消雲散。
男人從不遠處走來,手裡還多了幾樣對症的藥。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們疊在一起,花色各不相同。
她臉色驟變:“要吃這麼多藥?”
走近後裴渡眯了眯眸子,故作嚴肅:“不吃早餐的時候沒想到要吃這麼多藥?”
心虛地低下頭,梁吉葵試圖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可還沒假裝半分鐘,她就感覺到顱頂被人撫了下。
錯愕地抬頭,同一時間,男人單膝蹲下,讓她可以看得更舒服些:“商量個事兒?”
不知道是不是在德國待的久了,男人的京腔淡了很多,平時一本正經聽不出來,但像現在這樣突然帶起兒化音,反倒是多了幾分喜感。
嘴角彎起,她“嗯”了下,心情好了很多:“你說。”
“以後每天來我這兒吃飯吧,或者我做好送去你那裡,總之,外賣和零食能少吃就少吃,彆的我來負責。”
停頓一秒,他認真道:“小葵,胃很重要,你不能老是欺負它。”
梁吉葵怔怔地看著他,喉間一啞,像是被燙到似的說不出話。
這一刻,四肢百骸像是被無名浪潮包圍,心臟浮浮沉沉,溺斃與劫後餘生的感觸輪番登場,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壓榨著她的腦神經。
再度低下頭,她的十指開始絞在一起,揉捏扯擺,連聲音也愈來愈低:“可我不想成為一個麻煩,我自己可以的——”
“你從來都不是麻煩。”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半路截住。
男人目光灼灼:“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更不會是。”
“可、可我是大人了,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裴渡沒轍,隻能用相同的話術堵回去:“可我也是大人了,我不可能看著有人為了當一個所謂的‘大人’而欺負自己。”
“彆拒絕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