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悄然彌漫,頭頂的白熾燈晃眼刺目。
淩晨時分的醫院很安靜。
可恰恰是這樣的安靜,宛若能源溫床,使某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一發不可收拾。
唇瓣乾澀得不行,她輕抿了下,四肢百骸都在抖,小聲嘟囔:“那我就勉為其難接受吧。”
裴渡笑了:“那就謝謝小梁總肯賞臉了。”
吊水還沒結束,她血管細,流液速度也調得很慢,手機電量不足心覺無聊,沒等一會兒,梁吉葵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天際破曉,熹微乍現。
偏橘調的晨暉盈著朝氣蓬勃的活力,便圍繞在側的雲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青藍色。
“幾點了?”她迷迷糊糊地問。
看了眼腕表時間,裴渡簡答:“剛過六點。”
說完,他掀睫:“回家吧?”
梁吉葵“嗯”了聲,剛想站起來,就被男人下意識的舉動引得一僵。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已經恢複了力氣,裴渡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默默收回了想要去抱她的手。
看出他的意圖,梁吉葵臉熱一陣:“我自己走就行,已經沒事了。”
裴渡輕咳,佯裝淡定:“好,那我先去開車。”
前往停車場的路上,他不止一次低頭看手臂,好似還能若有若無地感覺到幾個小時前,由她帶來的異樣觸感。
以及,分不清是來自衣襟還是發絲間的馥鬱甜香。
她太瘦了。
抱起來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
裴渡原本的打算是把人直接帶到自己那裡,他來準備早餐,可當接到人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被過段否掉了。
梁吉葵一本正經道:“我還有工作得處理一下,平板和電腦都在我那裡,弄完我再去找你吧。”
無懈可擊的理由,裴渡沒有較勁。
回到自己的領地,梁吉葵長舒一口氣。
其實她並沒有什麼著急的工作需要現在處理,急著避開他隻是因為要做件實在是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她想抽煙了。
其實她會抽煙這事兒在這個圈子裡也不是什麼秘密,比較熟的朋友甚至連她常抽的牌子都了解,之前唯一被她刻意瞞著的,隻有爺爺。
而現在,好像又多了一個。
她從來沒想過要給自己打造一個“乖乖女”的人設,也沒有避諱過在異性麵前抽煙,她甚至借過徐疏寒好幾次打火機。
可在他麵前,她試圖將這件事死死捂住。
她靠在窗邊,指尖多了簇火光。
霧白色的薄紗窗簾被晨起的風吹得亂晃,她站在一側,任由風勢掠過麵頰,發絲飄散。
其實當時那位醫生把他當做自己男朋友的話她聽到了,隻是當時半睡半醒,眼皮實在是沉得厲害,也沒力氣出聲反駁。
起初她以為某人會再度搬出“妹妹”這個詞以證清白,可是他沒有。
就像是默認了一般,他不僅沒有給自己辯解,甚至還認認真真聽完了那位醫生的數落和叮囑。
除此之外,還有他後來對她說的話。
明明跟他沒什麼關係,他卻認真得不行,仿佛如果她不同意,他就要想儘辦法把自己打包搬到她家裡,揪著她改變作息規律似的。
一時間,思緒四麵八方地亂跳,她忍不住往更深處想,可當真的距離禁區隻差臨門一腳時,她又怯了。
“咳咳——”
想的入迷,她嗆了口煙,立刻嫌棄地熄滅煙蒂。
這時候,手機傳來消息提示音。
是裴渡:
【下來吧。】
怕被發現端倪,梁吉葵特地換了身衣服,還將散落的頭發綁了起來。
開門的人雖然是裴渡,可她的注意力卻被另一道更小的身影吸引去。
她眼前一亮,驚喜地蹲下身:“你怎麼在這兒啊?”
回應她的,是小家夥一通亂搖的歡快尾巴。
注意到小家夥的毛發潔淨柔順,她邊揉邊問:“你帶它去洗澡了?”
裴渡從善如流:“畢竟以後就要養著它了,還是得有個新麵貌。”
似是為了印證新主人的話,小家夥從梁吉葵的手邊跑出去一圈,又繞著裴渡的腳邊來回蹦躂,不知道是不是地太滑,居然給自己摔了一跤。
“噗——”梁吉葵努力憋笑,抬手將它扶起。
進到房子裡來後,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沒有人會這麼突然地收養一隻流浪狗,他這幾天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放出來。
“它警惕性好強的,你怎麼俘獲的它?”她問。
裴渡正在解圍裙,聽到這話頓了頓,笑意始終:“兩根肉腸,加保安大叔的掩護配合。”
梁吉葵:“……”
她又看了看小家夥沒心眼的樣子,忍不住教育道:“你看看你,怎麼就這麼扛不住誘惑,兩根肉腸而已!”
“是挺扛不住誘惑的,不像我們小梁總,胃口大,都是千萬、上億級的項目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