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露瞥了一眼高枚,又說道:“昨天還說這個時間段讓你給張旭章打個電話的,你要不先回去吧?我正好也想去附近的衛生間整理一下。”
高枚聞言,止住了本來要說的話,為難中又帶著一絲急迫,“我感覺頭也有點不舒服,那我先回去幫咱倆打包行李吧?咱們早點出發回市裡。”
想見的人變成了‘仇人’,那也沒有在這兒呆的必要了。
看著高枚火急火燎地背影,聞露嗤笑了一聲,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向正在談話的蘇穆。
她待在旁邊一直等到幾人不再交談才走上前,笑著過去打招呼,“蘇穆,好巧啊。”
蘇穆眼神略過她,臉上完全沒了在鬱清麵前時那份無害,他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經分開了一個小時,不知道鬱清這會兒在做什麼。
幾個負責人交換了一下目光,老板不開口,他們也裝作沒聽見,甚至自顧自地開始跟討論下一個地方去哪看。
聞露臉僵住,清楚地意識到蘇穆真是一點都不打算裝一下。
狂什麼狂,再怎麼樣還不是給人打工的。
她攥住拳頭,平息了這一口怒氣,“我膝蓋摔了,想問問這兒附近有沒有診所。”
她本意是想讓蘇穆帶她去的,現在隻能退而求其次。
幾人安靜了幾秒,然後又恢複了熱火朝天的討論。
有個年紀小的看不過去了,他指了指前麵木屋上掛著的大牌子,迷惑道:“小姐,你是看不見上麵寫的閒人免進嗎?”
“如果這都看不見的話,也難怪你看不到右手邊的診所指示牌呢。”
幾個負責任見老板沒有反應,一個個隻能強忍著笑意,憋得臉通紅。
有個年紀較大的女人,一巴掌拍在說話的男生後腦勺上,假意道:“沒禮貌,快點辦正事。”
她可是偶遇過蘇助理和他女朋友的,那可是性格開朗的大美女,倆人除了工作基本上形影不離,她就不信這女的不知道。
這都要上來膈應人,真是世風日下。
*
鬱清原本的計劃是在這裡呆上十天半個月,就不跟蘇穆一起回去了。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看著陸平的來電,已經大概率知道這個假期要結束了。
“陸董,下午好。”
“小鬱啊,最近有時間嗎?”
“我今天翻了阿婷留下的東西,突然就想起阿婷來了,就想找你聊聊。”
“畢竟,你是她生前最看重的人。當時真是天天三句不離你啊……”
那邊大概是要長篇大論了,鬱清隨地找了個秋千坐下。
陸平慣是會用追憶往昔這一套來唬人的,陸頌喬,她,甚至是目前幾個核心的合作商……有多少人現在還被他用這一手段支著。
鬱清耐心地聽他講故事,這些回憶的情節聽得她都要打個問號了。
她合理猜測,可能是自己中間間歇性失憶了幾年。
等陸平講的差不多了,鬱清輕聲道:“我也很感激許總,但是我能力有限,實在是很難再給陸總什麼幫助了。”
“頌喬他還是沒長大啊……”陸平歎了一口氣,似乎也察覺到隻靠回憶作用並不大,終於放了餌,“不過說起來,我竟然不知道阿婷還讓你簽了這麼一份合同。”
不知道嗎?
鬱清翹起唇角,聽他繼續加砝碼。
“阿婷當初估計也是愛子心切,生死關頭考慮的沒有那麼多。”
“這幾年,多虧了你在頌喬身邊督促,否則他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亂子來。”
“我思來想去不能寒了你的心,這合同還是你來決定吧。”
陸平算是給足了誠意,這個合同真的計較起來在法律上是並不受認可的,但是他明白鬱清要的其實也隻是這一份態度。
他清楚得很,鬱清重情重義,就算沒有這份合同,隻要陸頌喬一天還是許婷的兒子,鬱清就會搭這一把手。
鬱清把纏在秋千鏈上的藤蔓在手指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大學的南花園裡也有個類似的秋千,隻是常年無人。
因為都傳花園以前是墓地的什麼風水位置,死過不少人,甚至有一屆學姐就是想不開吊死在秋千杠上。
她以前也怕鬼,但是臨畢業那段時間她突然發現人心比鬼恐怖多了。
無數次她蕩在學校的秋千上都想,要不就算了吧。
反正到哪裡都是黑的,她不想再走夜路了,太長太冷了。
是許婷看到了她。
一個本該被開除的曠工實習生被總經理一把拉住。
那段時間,許婷和她同吃同住,握住她的手無數次跟她說,“我是相信你的,相信你不會是那種孩子。”
許婷告訴她,該放下的事情不必再去深究,時間會讓人忘記很多事情。
或許是有道理的,看,這麼久過去了,她似乎都要忘記對許婷的承諾了。
鬱清眨了眨眼睛,對著那邊等她回複的陸平道:“好的,陸董。”